老泪纵横的慕父,分明不舍却强装开心的慕承风,神色各异的黄氏母女与诚心祝愿的慕玥……
说来奇怪,她初到慕府的时候,从来没觉得这儿像个家。
倒像是个客栈,由她歇脚的地方。
她不过一过客,萍水相逢,燕过无声。
直到她上了花轿,要嫁到另一个府邸,她才忽然意识到,不知不觉,这里早就成了她的家。
血脉相连,真是一种神奇的感觉。
慕柔放下轿帘,掩去所有人的身影,只剩满目通红。
“起轿——”
外头喜婆喜气洋洋唱和一声,敲锣打鼓一并起,热闹着往前送。
这场婚礼可谓举城欢庆。
红妆十里,彩绸满街,铜锣相继。
她坐在轿里,听着外头锣鼓喧天,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明白他的用意。
用功绩换她一场盛世婚礼,倾其所能给她一场十里红妆,不过是因为,他只能给她这些。
除了这些,他什么都给不了她。
她觉得自己从来多没有这般清醒,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不可能爱上什么人,也不可能放任自己爱上什么人。
她从他身上看到一种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狠厉。
蛰伏了太久的饿狼,不会轻易放弃。
更不会让自己有什么软肋。
真是,清醒而悲哀。
慕柔看向被涂上蔻丹的指尖,轻笑一声。
她有时候想,为何不轻松一点,就沉溺在着温柔的假象里,甘愿沉沦。
可是她不敢,不敢放任自己,生怕陷进那温柔的皮囊,自此沉沦。
到恶狼狠狠撕开这假象,只会比今日的清醒痛上百倍。
“落轿——”
慕柔掀开轿帘子,想要扶上玉润的手,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提前越过玉润,递到她跟前。
那是李珩修的手。
她愣了一愣,终究没说什么,扶上了他的手下了轿。
直到她站稳,李珩修依旧没有松开的意思。
一旁喜婆没敢说话,只引着新人跨火盆。
两位新人沉默着,连着表情都没什么喜气儿,仿佛外头的热闹一点都没影响两人之间的气氛。
这大概是喜婆见过的最不像新人的一对新人了,喜婆嘀咕着,一面引着这对奇怪的新人往前厅去。
慕柔被李珩修一直牵到前厅,听见司仪唱和着“一拜天地——”
李珩修牵住她的手没动。
她听见他低声对她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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