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十叁漫无目的地前进着,猩红的眸子中满是暴虐、情欲和疲惫。
她本是南方狐狸,苦行术士,崇尚禁欲绝情。可惜一时行气不顺,走火入魔。朔日之难是欲望对她的反噬,反噬她曾经的压抑和清修。
体内乱窜的真气,让她捂着心口,踉踉跄跄地行走在深山老林间。
她双目赤红,周身燥热,苦不堪言。
百虫蚀骨,非男女欢好不可解痛;杀意炽盛,非尸横遍野不可安心。
种种冲动尚未完全占据欣十叁的理智,她想了诸多办法抑制——
药浴、囹圄、冰冻、放血这些都试了个遍,可惜没有用。她的衣领敞开,灰白衣襟上全是她释放的泼墨鲜血,如朵朵杜鹃,也染红了她的眼。
月初之时,天上拨云不见日,只见黑暗和绝望。
前路茫茫,恐怕将要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她自嘲地笑笑,想自己百年努力,皆付之东流,躲得了数不尽的天劫,居然没躲掉朔日反噬之苦,最终要成为杀欲和情欲的奴隶。
太难受。
胸口的炽热即将爆炸,血泪横飞。
欣十叁断断续续地喘着气,双眸红得像鸽子血,她没有放弃地朝前走,因为她知道,但凡停下,意志力将土崩瓦解,她将大开杀戒,或淫乱不堪。虽深知挺不住,但也要让这一刻来得晚一些
远远望去,前方竟有一棵苍天大树。欣十叁筋疲力竭,只想着过去坐坐,仰望这黑色苍穹,顺其自然。
捂着胸口,一瘸一拐走上前,看到她为自己选定的坟墓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欣十叁不敢靠得太近。朔日没有月光,但萤火虫照亮了眼前的男子:此人一身墨衣,形如独孤松,眉如紫石棱。如此气度不凡,绝非等闲之辈,可惜受了伤,行动不便。
趁着尚有理智,她在杀人和欢好之间,做了一个决定。
“哎,这位仙人,”欣十叁轻喊了一声,声音嘶哑,稍不留意可能会从口中涌出汩汩鲜血,“有兴趣和我睡一晚么?”
男子抬起疲惫的眼皮,冷若霜雪的眼神睨着欣十叁。他觉得这个提议,非常突兀,也非常有趣。
眼前的小妖怪道行不算深,但是双目猩红,正是意念崩毁的边缘,许是学了什么秘术坏了自己的修为。
欣十叁不知道这个男子确实是仙人,才堕入魔道的仙人。罔顾清心寡欲,罔顾礼法,一心栽入邪魔之中,蜕变成邪道之中的阿修罗。
他才经历一场恶仗,着实耗费了不少功夫,便躲在这棵百年老树下静静疗养,原以为能图个清净,却不想来了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身形挺拔,想来是个勤勉修炼之人。但见满身是血,颤颤巍巍,于是笑问道:“你都这样了,还要和我做么?”
“仙人只需说愿不愿意,我绝不勉强。”
勉强?你又能拿什么勉强我呢?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虽显弱态,但也不至于被一个濒临崩溃的小狐妖给勉强了。
“我同意,但我现在行动不便,还需你过来。”
欣十叁说着“有劳了”,一步一缓地走了过去,将将走到他身旁时,被对方一把拉入怀中,灼热的气息在耳边流转:
“不必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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