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颂觉得自己是在被人潮推着走,她的腿明明是往前迈的,身体却在被不断地向后推。那两个护送她的警卫员早已不知去向,不时有负责维持秩序的士兵高喊的声音,他们正费力地拉起警戒线,疏散人群。
梁颂想抬头看看疏散的进度,但能见的视野里只有人头攒动着,根本看不清人脸。突然,她感觉自己被拽了一把。
梁颂被一个结实有力的臂膀揽着腰带离了人群,而后侧身钻进了街边的一间空着商铺里。人们都挤在道路上,两旁商铺大都是空着的。那人腾出一只手来合上了门,另一只手仍揽着她,手掌的温度透过丝绒质地的旗袍递到她腰间。
那声音自头顶传下来,“是我。”
警报长鸣着,那一瞬间,梁颂的心好似被攥住了一般,几乎停止了跳动。直到她抬起头来,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那一刻,这些时日笼罩在她胸腔中四处蔓延的滞涩感,才被彻底打碎。随之而来的,则是逐渐高昂的警报声在整个抚州城扩散开的巨大声波,它们由梁颂的耳朵钻进来,充盈着她的胸腔,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通畅与开阔。
“陆君山。”
“陆君山。”
“陆君山。”
“陆君山。”
梁颂并不等他的回应,只是一声、一声、一声地,唤着陆君山的名字,几乎唤碎了他的心。
“陆…”
陆君山没让梁颂再叫下去,他捧起梁颂的脸。
警报声仍然长鸣着,尖锐,刺耳,急促而窄长,循环往复。
他们在警报声中接吻。
梁颂什么都没问他,所有的疑虑在见到他的一瞬间都解开了。
陆君山早就攻下了云中,且是在如此不动声色地情况下。这说明他没耗费多少兵力,也说明京城对云中的倒向一直是不够明确的。
云中原行政长官被陆君山架空,而这些时日与京城互通信件的一直是他。为了使京城相信云中与金陵已彻底割席,陆君山领着一众兵马越过江水,佯作出进攻抚州——金陵的头号支持者的表象。如此一来,失了东北的援助的京城才会认为自己仍有一丝胜算,而为此不得不暴露出手里最后的底牌。
这个计划很精巧,只是有一环——抚州。云中来势汹汹,又没有机会提前知会一声,这其中,抚州的应对措施就极为要紧。
抚州如何应付云中的进攻,又如何稳住城中百姓浮动的人心。但凡有半点差错,这个计划都可能会给抚州、云中乃至金陵带来莫大的损失。
外头情况逐渐稳定下来了,陆君山与梁颂回了他的府邸。路上碰到了陆灵,正火急火燎地四处搜寻着梁颂。陆君山顺势将他安排去为这场骚乱收尾,自己和梁颂则互相搀扶着回了府。
梁颂每每想到这个计划都忍不住后怕,她问陆君山,说:“你是怎么说服金陵同意你这么冒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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