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见宁点了点头,拎着手提箱下了车。她逃得匆忙,走时身上除了少数积蓄外几乎什么都没带。好在钟家人细心,还特意帮忙准备了行李。
好友二人依依不舍地道别。
温见宁正扶着舷梯跟随人流一同上船,突然听见钟荟又在身后大声喊:“见宁。”
她回头,只看见不远处的钟荟冲她奋力挥手:“明年我们在北平见。”
温见宁莞尔一笑,也对着好友大声喊道:“好,我们明年北平再见——”
……
钟荟代买的票在三等客舱,这并非她吝惜船票钱,而是温见宁事先特意要求过的。
毕竟她一个女孩孤身坐头等舱过于扎眼,万一温静姝的人事后到码头这边查起来,也很容易被人抓住首尾。坐普通舱虽然也有可能暴露,但至少能让对方多花费些时间。
普通舱给人的第一感受就是挤,座位上人挨人,过道里也放满了行李箱,气味也不算好闻。隔壁座位的中年妇女抱着孩子吵嚷个不停,温见宁只好堵住耳朵,用帽子盖住头,老老实实待在舱内,不敢四处走动。
好在这一路上没出什么意外,轮船总算抵达了上海港口。
这里的码头一如三年前那般繁华,黄浦江上停满了大大小小的外国船只,其中甚至有大批日本军舰。码头上人来人往,但这一次并没有人来接温见宁。
好在她不是第一次到上海,跟人打听了路,便一路朝着齐先生的住处找了过去。
等到地方后,温见宁才发现自己只知道个大概位置,并不清楚齐先生具体住在哪栋房子里。她看天色已晚,再走去齐先生工作的那家杂志社找人,两人指不定会错开,索性留在弄堂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等齐先生回来。
白日弄堂里的人多半出去做工了,除了留在家中的妇女老人,只有几个衣上缀着补丁的孩子玩累了打弹子的游戏,吮着手指,从门后探个脑袋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学生。
直至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在外奔波劳碌了一天的人们纷纷归来,弄堂里这才热闹起来。
家家户户饭菜的香味从头顶开着的小窗子里飘出来,推着板车卖夜点心的小贩也四处叫卖,什么八宝饭、火腿粽子、绉纱小馄饨的香气钻进了弄堂里,让人只觉饥肠辘辘。
温见宁吸了吸鼻子,实在饿得有些受不住。
之前她在船上时怕被人注意到,不敢随意起身走动去餐厅吃饭,但餐车送来的饭又粗陋得让人难以下咽,以至于她现在还饿着肚子。她正打算去弄堂另一头找个小贩买点吃的垫垫肚子,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齐先生讶然的嗓音:“见宁,你怎么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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