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马厩中的病马和医官,秦思净了手越众而出,“医道广博,我不过是多走过些地方,见过些事情罢了,学得杂反倒不如专研一道的医师心思纯净,有所建树。”先自贬了一句,见薛瑜露出揶揄神色,他转回正题,“那马长期奔走,多行于砂石之地,马蹄崩裂,裂得深了,如今凿掉也于事无补,只能好生将养着,要想再驮人却是不行了。”
他脸上难掩叹息,“这匹马来自西北,从军多年,本是最好的一批之一,所以这次回防演武,将军专门带了它来,想让它也在陛下面前露个脸。调军回防前它就隐隐有些伤了,到京中时蹄端已经裂开,我本来给它涂了药,好好养一段时间,不能再参与奔袭和长途跋涉,但偶尔驮人还是可以的。但骑士说都走到了京中,却不能上校场太可惜了些,它也一直坚持着参加训练,这是它在军中这么多年该有的荣誉。果然,下了校场,便彻底裂开了。”
薛瑜一怔,回想之前在兵械坊和工坊看到的零件,一个疑问脱口而出,“没有钉马掌吗?”
如今冶金技术虽然没有后世高,但铁的产量第一供给的肯定是军队,怎么会连马蹄铁都不舍得用?还是说,如今还没有?
“钉马掌?”薛瑜听到声音回头,却是先前看到的那个陌生青年,他的语气是纯然疑惑。
薛瑜回忆了一下印象里的马蹄铁样子,折回马厩找了个不知得了什么病,放平侧躺在地上的马,远远指着蹄子外侧弧度,道,“我记得之前在外听胡人说,有木马掌套于马蹄之上,以防磨损,那以铁打造弧形,嵌铁钉于其中,铁自然比木头结实——”
“贵人还是回吧!”怒气冲冲的声音打断了薛瑜解释马蹄铁的话,秦思皱眉,不等薛瑜说话,他先冷了脸,几乎与侍卫异口同声,“不得无礼!”
薛瑜回头一看是之前见过的匠人,她没明白匠人的怒气从何而来,之前在工坊时两边人互不干涉,借用材料和说话也都很客气,怎么今天突然这么大火气?
匠人抹了把脸,又是气怒又是委屈,转向秦思,“医令,您为我们治马,我们感恩,但您也劝劝殿下吧!我们坊里连换马镫修理铠甲都做不及,殿下还要做这做那,分明是个外行人,作甚来耽误我们干活?又是弹簧又是什么钉马掌,都去……”
他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大串,旁边人反应过来扑上来捂住他的嘴往后拖,姜署令脸色发白,赔笑站在薛瑜面前,“殿下,殿下别跟他一般见识,老家伙时常失心疯,头撞坏了!”老天爷,薛氏皇族脾气众所周知的不好,这样说话是当真不要命了!
“……我没有!贵人不乐意听,就杀了我吧!我们坊就那么点铜铁人手,都去做别的了,军械就做不完了!”
改造马车和做别的的事情薛瑜报给了皇帝,便以为下面都安排好了,不会影响工坊运转,因此对待匠人和姜署令始终是随口安排的态度,却没想到事实是这样。也许在他们看来,她和仗着家族势力拿正事当玩笑的不务正业纨绔没什么两样。回想一下前些天工坊里匠人的冷漠态度,和带她去高炉时的不甘不愿,之前不明白的地方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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