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京城了。”胡鹏程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耳朵,小声回道:“他家在京城,先前跟家里人失散了才留在云州,后来家人从京城找了过来才回去。先前三天两头地往云州寄信送东西,什么糖果、鱼干、细棉布,就跟个货郎似的。那个混账小子,光记得小雪和阿初,却不记得写信给我。”
胡太太心中微讶,这半年来云州是个什么情况胡鹏程不知道,她哪能不知道,无论是出城还是进城都查得极严,那顺哥儿竟能三天两头地往云州送东西,实在是手眼通天。更出人意料的是,他大老远送的不是金银财物,却是这些日常玩意儿,这分明就是要长久往来的打算。
这样的行事做派,可不像小门小户,再想想先前曾见过的赵诚谨的气度,胡太太心里头顿时有了主意。
“以后没事儿去孟家走走。”胡太太慢条斯理地坐回炕上,温温柔柔地叮嘱道:“孟捕头他们不在,家里头都是老弱妇孺,可别被人欺负了。”她心里头一算计,缓缓就琢磨出一些东西来了,虽说孟学良只是个捕头,但这会儿可正是赶上了好时机,若真如她所料朝中有人,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升迁,日后的来头说不准比胡家还要大。
孟家那小姑娘年纪虽小,相貌却不俗,瞧着也是个稳重大方的,又是孟捕头唯一的闺女,日后自然一门心思地替女婿打算……反正孟家小姑娘还小,这婚事一时半会儿也定不下来,让胡鹏程跟她多接触也不是坏事。别处不说,整个云州城还没有哪个少年郎能比得过自家儿子的。至于远在京城的赵诚谨,胡太太理所当然地把他排除在外了。
胡太太这番心思胡鹏程自然猜不到,听得母亲忽然改了口,难免意外,讶道:“刚刚不是还训我来着,这会儿又让我往孟家跑,真是一会儿一个主意。”
胡太太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他,“那你到底去是不去?”
“去去去!”胡鹏程立刻急着回道:“我去找阿初和小雪玩,家里头闷死了。”说罢,便逃似的飞奔了出去。
待胡鹏程出了院子,胡太太这才沉下脸,吩咐身边的下人道:“跟府里那些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东西紧紧箍,若是敢再在山上乱来,立刻就给我赶出去。还有,日后遇着孟家的人,都给我客气些。”
下人虽不知她为何忽然变了态度,但并不敢多问,低头应下,自去了两处院子把胡太太的话传达下去。
京城这边,赵诚谨领着沈嵘和平哥儿终于找到了当初埋葬雪团的地方。那条小溪还是当年的模样,溪畔的大树愈发地高大,地上被腐朽的枝叶盖了厚厚的一层,赵诚谨一步一步走到树边,缓缓伸出手一点点拨开地上残枝败叶,树身上稚嫩的字便露了出来。
“雪团就葬在这里。”赵诚谨低声道,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轻松。
一路都没有什么动静的茶壶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然变得激动起来,一边汪汪地叫,一边挤上前来伸出爪子使劲儿刨土,似乎想把雪团从地里刨出来,结果被赵诚谨揪住尾巴给拉开了。
“别吵它,”赵诚谨拍了拍茶壶的背,沉声道:“让她……安安静静地躺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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