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府。
君风暖路过花园的时候,突然瞥见一道粉色的鬼鬼祟祟的身影,原本不打算在原地多做停留,可是眼看着那道身影朝着林府最幽闭的地方走过去,明显就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君风暖终究没忍住跟了上去。
她会武功,不用怕对方对她不利。
那边的女人终于停下来,君风暖躲在一棵树后,远远地盯着那边的举动,却在看到女子对面那个男人的时候,瞬间瞪大了眼,愕然地看着那边的动静。
那是……太傅?
君风暖攥了攥手心,又把目光移向那个鬼鬼祟祟的女子,就看到女子突然扑在男人身上,“靖宣哥哥,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离开这个地方,难道我只是待在伯母的身边远远看着你也不可以吗?这是我现在仅有的愿望啊,靖宣哥哥……”
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叶幽然!
然而最让君风暖诧异的不是这个,而是那边两个人话语中的内容。
“这个地方你不能再待下去了。幽然,我们往后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我们有一辈子……现在我真的不放心你继续待在这里。君风暖的手段你也知道,当初若不是她用了那样的恶毒的计谋,我都已经决定要娶你了,怎么可能突然生出那样的变故?”
男人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低低沉沉的嗓音透着一股关怀备至的怜惜与心疼,安慰道:“当初如果不是为了你爹,我们也不用忍受这样的分离。可那是你的爹,幽然,我不忍心看你一辈子活在痛苦自责之中,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你懂吗?”
“靖宣哥哥,你对我真好……”
叶幽然感动地抱住他,却忍不住低低地啜泣出声,低颤的嗓音显得愈发楚楚可怜,“可是我每天看着你待在她身边,你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吗?你每天温香软玉,我却只能看着你们恩恩爱爱,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你已经爱上了她。你知道每当这时我有多绝望吗……”
“幽然,你真傻。我怎么可能会爱她?”
君风暖死死咬着嘴唇,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那边相依相偎的两个人,唇上已经渗出了血丝。
她一遍遍告诉自己,那个男人不是她的太傅,可是那张脸,那道身影,那个声音,所有的一切都是一模一样……
那是她爱了十一年的男人,她就算瞎了也绝对不可能会认错!
脚步像是僵滞了一样,紧紧黏在原地,根本动弹不了。
“你不爱她为何要对她这么好?”
叶幽然突然不满地在男人怀中挣扎了一下,“靖宣哥哥,你知道她那天说我什么吗?伯母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可是那个女人竟然说,我……说我……”
低低的啜泣成了这寂静偏远的一角唯一仅剩的声音,一声声落在君风暖的心脏上。
“如果靖宣哥哥真的不爱她的话,就不要总在我面前对她这么好了,好不好?我看着难受……”
君风暖突然不敢再听下去,不敢听到那个答案,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手指在一旁的假山上用力抠出一道痕迹,白皙的指尖上有红色的很小的血珠冒出来,她却恍若未觉。
转身的时候,终究是走得不够快,听到了男人的那句话。
“好,你知道我最舍不得你难过。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在你面前跟她保持距离就是了。”
“谢谢靖宣哥哥……”叶幽然吸了吸鼻子,欢快又哀伤地道,“那靖宣哥哥什么时候才能把她赶走?难道真的要我再等十年二十年吗?你知道,我等不了这么久了,我很累……”
“放心吧。这件事我会筹谋的。”
男人语气笃定地道:“她好歹也是个公主,既然已经嫁给了我,我就不可能随随便便休妻,否则皇上那边我也过不去,是不是?”
“恩,靖宣哥哥说的对!那她这么聪明,如果不上当怎么办?”
“总会有办法的。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办法把她赶出去,然后娶你为妻。”
娶你为妻。
短短四个字在君风暖的耳朵里一次次徘徊,言犹在耳,挥之不去。
她根本不愿意去想,可是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却不可抑制地跳出来,哪怕她不信她的太傅会说出那样的话,那根本就不是她所认识的太傅!
在她的印象里,太傅向来都是一个说一不二的男人。
哪怕她不觉得他现在已经爱上了她,可是既然娶了她,太傅就不可能随随便便不要她。
哪怕是为了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不可能随随便便不要她……
君风暖回到院子里的时候,林靖宣还没有回来。
大概等了半柱香左右的时间,林靖宣才从外面回来,依旧是她刚才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一身白袍,相同的发型,就连墨发上面簪的那根簪子也是一模一样。
君风暖的信沉了沉。
“太傅,你刚才去哪儿了?”她弯了弯唇,坐在石凳上歪着脑袋看着男人英俊的脸,漂亮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丝恍惚的情绪,微微蹙起了眉。
“母亲让我过去。”
林靖宣迈开长腿朝她走过来,在她身边的石凳上坐下,“风暖,有件事我要先告诉你一声。但是你得答应我,听完之后不能生气。而且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会另外想办法。”
“好,你尽管说吧。”
君风暖点了点头。
“关于叶幽然,母亲已经同意让她搬出去了。只是整理宅子还需要一点时间,虽然我们林家有现成的房契,但是也需要收拾收拾,派几个下人过去……”
“太傅。”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君风暖打断:“为什么是林家的房契?叶幽然跟林家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林家的房契要给她?”
“林家的房契并非全都在父亲和爷爷的手里,母亲那里也有。你也知道母亲喜欢她,会做这样的事情并不奇怪。不过你放心,只要她此番离开了林家,我会吩咐人不再让她踏入。”
君风暖觉得他说的都对,可还是忍不住道:“所以母亲这个决定,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林靖宣沉吟片刻,才道:“母亲本来是不愿让她离开的,不过我们如今的关系,她的身份完全不适合待在林家,必须趁早离开。母亲也不是完全不识礼数的一个人,我刚才与她商讨之后,她老人家最终还是松口了。”
君风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轻笑一声:“太傅,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继续留在林府,我会直接不择手段加害她,或者直接找个人把她扔出林府,甚至……扔出京城,永世不让她再踏入?”
男人皱了皱眉,“别这么说自己,你不是那样的人。”
她从来都是一个很善良的丫头,不管多么骄纵多么跋扈,也不会去做那些不讲道理的事。
君风暖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瞥见男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你唇上怎么回事?”
林靖宣面色陡然一凛,从石凳上站起来俯身到她面前来查看她嫣红的唇,眉眼专注而冷鸷,神色中是难掩的焦躁与愠怒,“自己咬的?做什么咬成这样?”
说着就要用手来碰她的脸。
君风暖睫毛一颤,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太傅,我没事……”她伸手挡住他,可是手腕却又突然被他紧紧握住,“手上又是怎么回事?”
林靖宣的脸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我才跟你分开多长时间,只是去母亲那里走了一趟,你就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
他声音带着责备,眉眼间却是明显的关怀。
君风暖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眼眸定定地盯着他漆黑深邃的墨瞳,一瞬不瞬,“放心吧,我真的没事,只是不小心在花园里的假山上磕了一下而已,没事的。”
几乎是直直地打量着他听到这句话时的神色,可是男人却只是蹙眉检查她手指上的伤口,表情没有任何细枝末节的变化,滴水不漏。
“走路还能磕着了?”林靖宣睨了她一眼,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一个会武功的人跟我说走路能磕着,你是在鄙视我的智商还是觉得自己撒谎的本事很高?”
君风暖叹了口气,正寻思着怎么跟他说比较好,男人突然就转身进了屋子,“等着!”
有些怔愣地看着他转身的背影,君风暖微微吸了口气,她的太傅不是那样的人,她不信。
林靖宣从屋里走出来,一手拿着伤药的瓷瓶,一手握着她的指尖,打开了盖子用温水给她洗了一下,然后从干净的帕子擦干了上药。
“这次我不跟你追究,下回注意点。”
他蹙着眉站在她身前,嘴里说着责备的话,手下的动作很小心很仔细,就像往常的每一天一样,温温柔柔地对她呵护备至,君风暖不由抿着唇出神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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