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响起三轮车的声音,舅舅和舅妈回来了,徐燕萍也迎出去,好言好语,把这一份欠款还清,拿回借条,终于把总账“十六万左右”的后面一个字去掉。
徐家年夜饭开席,只有两家四口人。
徐方亭还有一个小姨,远嫁外省多年,隔几年走动一次,外婆走后就没再回来。徐方亭爷爷那边早就分家,只有清明扫墓会聚一次。
今晚菜式多了一道,徐方亭看那碟像熟食的烤鸭,但又没能拼成半只,便问:“这是买的吗?”
舅舅说:“不是,上次宗祠摆席留下来的。”
徐方亭顿住筷子:“什么时候的?”
舅妈说:“冬至。”
徐方亭确认听到的是“冬至”而非“小年”,差不多一个半月以前的烤鸭。
“这……不能吃了吧?”
舅妈说:“哪里不能吃,我一直放冰箱下面冷冻,没问题的。”
舅舅说:“亭亭,你真是去了大城市嘴挑就看不起家里的了,这也不吃那也不吃,都忘记你是怎么长大的了?你小时候还捡过别人吃剩的油条,摘掉残口吃下去呢。”
徐方亭默然垂眼扒白饭,这要是在小东家家里,压根不是问题,他们从来不会留隔夜菜。
舅妈又说:“就是,你看你才没吃多少,就擦了多少遍桌子了,多浪费纸巾啊。”
徐方亭:“……”
谈嘉秧吃饭时,会把饭粒舞得到处都是,有时还会蘸滴在桌上的菜汁涂着玩,徐方亭每每见到都会把桌面稍稍弄干净,减少后续清洗麻烦。
她自己也忘记几时养成这个习惯……
徐燕萍端着最后一盆汤过来,不悦道:“这鸭子留了那么久都不新鲜了,也不怕吃坏肚子。我们在工地老板从来不给吃冻肉,一定要新鲜的。”
“你们是你们,我们是我们,吃不起还要挑三拣四,”舅妈说,“你们母女不吃,我和我老公吃。”
说罢,舅妈果真夹了一块鸭肉大嚼特嚼。
徐燕萍恨铁不成钢:“你们就是拿钱去住院。”
舅舅说:“大过年的,你还诅咒我们!”
徐燕萍要端走那碟烤鸭,舅舅拦着不给,姐弟俩你叫我嚷,互不相让,差点打起来。最后舅妈一把抢过,一股脑拨进他们两个的饭碗,风波终于暂时停歇。
……
徐方亭像个外地媳妇一样,沉默吃完年夜饭,进房拿了根牙线到洗漱镜前清理牙齿。
徐燕萍用牙签挑着牙齿经过,看了一会,放下牙签问:“你这个东西好像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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