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淑英见着她,红着眼上前去,一把握住她的手。
宁苏意听她慢慢诉说,老爷子午睡醒来后,很平静地说想要习字,跟往常一样,邰淑英推着轮椅进书房,将他安置在书桌旁。
老爷子练字时尤其不喜有人在一旁,哪怕不出声不乱动也会干扰到他,是以,按照以往的规矩,邰淑英给他的轮椅滚轮固定住后,离开了书房。
门敞开着,以防他出事外面的人不知道。
老爷子自个儿铺了一张新的绢布,拿出了一支新的毛笔,动作缓慢地清洗笔、研磨,临了半篇《棣棠花诗帖》,便说自己累了。
邰淑英听到他的唤声,到书房里,问他是否要再睡一会儿。
老爷子点点头,邰淑英便推着他进了卧房,叫来宁宗德,让他帮忙把老爷子扶到床上躺下来。
老爷子浑浊的双眼怔怔地看着一处,突然流出泪来,叫了几声已逝夫人的名字,闭上了眼睛。
宁宗德给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心里已经有了强烈的预感,唤了两声“爸”,起初老爷子还能应一声,之后再叫他,他就不应了。
过了两三分钟,老爷子彻底没了气息,走得很安详,像是睡着了。
——
电视剧里举行葬礼总是在一个阴雨绵绵的天气里,亲属穿着一身黑衣,撑着一柄黑伞悼念亡者。
实际上,宁老先生的追悼会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九月二十四日,宜安葬。
一切从简,前来吊唁的人除了亲戚朋友就是公司的董事们,每个人走上前对着遗像深鞠一躬,再向一旁的家属道一声“节哀”。
宁苏意立在邰淑英身旁,一身黑色长裙,衬得皮肤白得吓人,面色冷肃而哀戚,眼睛里红血丝明显。
井家一家人都过来了,吊唁完,其余人先行离开,井迟留下来陪宁苏意,没说安慰的话语,只无声地陪伴在她身旁。
结束时,外面的日头升到了正当空,照得人精神都恍惚起来。
一行人回到锦斓苑,望着老爷子生活过的痕迹,只觉物是人非。
井迟知道他们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没在宁宅久留,临走时抱了抱宁苏意,低声说:“别太难过了,爷爷只是去陪奶奶了。”
宁苏意嗓音哑哑地“嗯”了声。
井迟离开后,家里安静得可怕,珍姨看一眼时间,开始张罗午饭,想来大家都没什么胃口,她准备了一桌清淡的素菜。
吃饭时,大家都没说话,只余轻微的碗筷碰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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