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闹了一回,夜色也深了,淡菊将熨好的衣服收起,夏竹去厨房打了热水过来服侍李纨梳洗。
一应收拾妥当,茯苓移灯下帘,服侍李纨卸簪宽衣,方悄悄退下。
窗外雨声渐小,淅淅沥沥滴在竹梢之上,越发显得寂静清冷。
李纨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她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便绝了婚配之念,不说她现在的身份,单单她所受的教育和经历,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想找到志同道合一心一意之人实属渺茫,与其嫁个男人一辈子在后宅中争斗不休,倒不如一个人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她现在只想着将贾兰抚育成人,待日后脱离了贾家,回江南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想到明天就要回贾府,李纨不由得叹了口气,好容易自在了几日,明天回去后又要被拘在内院,不得自由,想到此处,心下不免有些烦闷,翻来覆去,直至四更时分才朦胧睡去。
次日一早,周瑞家的便带着小厮婆子来牟尼院接人,茯苓几人已经行李打点停当,李纨向慧明师太辞了行,登上了马车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麻烦了许多,这时的道路不似后世,都是土路,车轮又都是木制外圈钉铁钉的硬轮,即使是晴天也是尘土飞扬,坎坷不平,昨日下了一场雨,路上泥泞不堪,越发松软难行。
一路上马车都摇摇晃晃,李纨头都有些颠晕了,胃中翻江倒海,还是茯苓想起什锦盒里装着的法姜,忙取了两块出来,道:“奶奶放在口中含着,会好受些。”
李纨依言噙了一块,茯苓又以指腹给她按揉按头皮,这才渐渐缓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马车进
了长安城,李纨松了口气,“可算是到了,坐了这半日,浑身骨头都酸疼的不行。”
茯苓闻言笑道:“一会子到家了让梅香给奶奶捶捶背,再泡个香汤好生歇歇。”
话音未落,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接着一阵嘶鸣声,车身一歪,李纨身子直往前倒,险些撞到了头,幸而茯苓反应迅速,及时扶住了她,才免遭一劫。
这时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车外传来一阵阵喧哗声,茯苓皱起眉头,撩开车帘一角,问道:“怎么回事?”
驾车的老苍头忙道:“姑娘,方才是一位公子纵马疾驰而过,咱们的马受了惊蹶蹄子,这才险些翻了车。”
茯苓疑惑道:“谁这么大胆,敢在闹市中纵马?”
车夫道:“谁知道呢,这会子人影都不见了,只是方才众人惊慌躲避,弄翻了好些摊子,不巧有个妇人带着孩子路过,躲闪的时候为了护孩子被砸了个正着,真真是时运不济。”
李纨闻声一惊,忙掀了帘子,从纱窗往外看去,果见前面不远处倒着一辆木板车,地上散落着些碎裂的木雕、泥人等玩意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面哭一面对旁边瘫坐在地上的妇人大声叫嚷着什么。
那妇人面色痛苦的捂着左手臂,一直摇头辩解,身边跪着个神色惊惶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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