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承以为她要喝茶,做梦都没想到她敢泼自己,被泼了个正着。他抹了一把脸正想骂人,就看到韩莞一下跳了起来。
韩莞指着谢明承的鼻子骂道,“谢明承,你这个坏坯子。你和你们家把我和我儿子害得还不够吗,还要继续祸害他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家人心里怎么瞧不上我,怎么骂我。你们捏着鼻子认下我,看中的是我身上的福气。福气一旦没有了,你们会毫不犹豫放逐我,就像当初放逐我一样。
“那年我刚刚十四岁,卢氏说只要我听话,就把我爹调去外地任职,我爹和弟妹就能逃离小包氏的欺压。还说,我去那个小院只是跟男人来个偶遇……我就傻傻地去了。我哪里知道后面会发现那些事……
“你逃婚了,让我抱着公鸡拜堂,长辈不见,奴才恶语相加,我知道他们就是想逼死我……无尽的屈辱,无情的践踏,在谢家的那一个月我真的不想活了。多少次想一头栽进湖里,一了百了。可我放心不下年幼的弟妹,我娘死前我答应她要照顾好他们,哪怕生不如死,也得咬牙活着。一个月后我被送去庄子,让我活着走出谢府,不是你家长辈心慈,而是因为我怀了孩子。他们怕你死在战场,让我留后……”
韩莞的眼泪涌了上来,不是她想哭,就是忍不住。
“我拚死生下孩子,还是两个。他们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看到白白胖胖的儿子,再苦我都乐在其中。他们慢慢长大,聪明极了,也孝顺极了。他们的早慧,不单是天赋异禀,还是残酷的现实让他们不得不迅速长大……
我的嫁妆被扣,田租被贪墨,想给孩子吃点肉做件新衣都没钱,我只得把仅有的几样首饰变卖了。为了几钱银子、几两肉、几个蛋,春嬷嬷一家跟丁家和几家佃户经常打架打得头破血流,我抱着两个路还走不稳的孩子躲在一边哭。这还不是最令人绝望的。孩子渐渐长大了懂事了,当着他们的面,我被恶奴和刁民肆意谩骂、谣言满天飞。看到孩子深陷在那些污言诲语里,我羞愤欲死。
两只虎好强,为了母亲生誉不怕死地跟人打架,身上旧伤好了又添新伤。伤在儿身上,疼在娘心上,为这我多少次从天黑哭到天明。有一次大虎的脑袋被打出一个血洞,人闭过气去,连我师父都说听天由命。我一整宿抱着他,眼泪都流干了,为难极了。若我的大虎死了,我下去陪他,我的二虎又该怎么办……呜呜呜……”
韩莞哭出了声,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以至于身体都有些发抖。这些都是原主的经历和记忆,一股脑都涌了出来,她说出来,也难过的不能自已。
谢明承也有了动容。在边关时接到谢禄的信件,知道他们母子受了很多苦。他心疼孩子,怜悯妇人,觉得应该给他们一份好生活。
此时听她亲口说出来,看她哭得伤心,想着她一路走过的艰辛,以及她和孩子的绝望,屈辱,他的心如刀割般难受。
也在这一刻,谢明承才真正站在韩莞角度去想问题。她是做错了事,但她承受的苦难远比她的过错多得多。伤害她的不止有过去的平西侯府、恶奴,刁民,还有自己,及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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