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鸾钗明月珰,薄金衣玉带钩,公主展袖,金丝华贵,踱玉阶三层,生来本就高人一等,她俯首是蚁民,仰头是天子,又有什么得不到。
然而回头望四周同行之人,却是一身孑然,飔风清冷。
什么尊贵无比,那都是说来好听的浑话。
手入琉璃盏,指持青铜樽,一边是火,一边是酒,她将手伸入盏中,灼痛刺肤,痛的她低低笑,笑声清冷如珠玉落盘,两行泪拦也拦不住,跟着滑下来。
那些事情,她当年做了,那就是做了,没什么好解释。
离开大内禁宫不过半月有余,今日再回,宫门依旧巍峨,殿宇仍然繁重,却有什么东西,似乎已在潜移默化之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荷菱惊慌失措地上前将公主的手从火中拉出来,那纤指数根通红,荷菱哽咽:“这是干什么啊……”
公主仿佛感觉不到,她神情有些恍惚,忽然问荷菱:“你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即便我没有在宫中安排人为我掩护,皇兄也不会管我是否离宫?”
“这……”荷菱答不上来,她不知道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可又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意义很重。
公主骤然道:“去凤朝宫。”
内监便扬声:“公主起驾——”
她踩着宫门下钥的钟声跨入凤朝宫大殿,一路直行,势如破竹,宫娥内监慌慌来拦:“公主,贵妃娘娘和皇上已经歇下了……公主,公主您就饶了奴才们吧……”
凤磬瑶掀眸,眸子里有凛冽的冷气,她偏偏在笑:“我饶了你们,那谁又能饶得了我?”
宫娥内监吓得跪了一地,木兰及时从内殿中奔出来,盈盈福了一礼:“娘娘已经醒了,公主请随奴婢进来吧。”
一众宫人这才急忙退身让行。
翁贵妃慵懒的整着衣衫,还是那般风情妩媚的勾人模样,薄薄丝衣裹素腰,乌发如云,美的天生便带三分狐媚气,上次在昭阳宫时那浑身是血的狼狈模样,真是半点也不见了。
她步下寝殿几层阶,修长的颈子微微仰着,高贵又典雅,轻轻笑:“公主今儿怎么这么有空,突然来了本宫这里,大晚上的,莫非是深闺寂寞了么?”
“是啊。”公主顺口应和:“本宫没贵妃娘娘这等勾人的手段,便只能听说贵妃娘娘解了禁足,便来找您解解闷儿了。”
翁贵妃“咯咯”地笑:“公主想怎么解闷儿?”
凤磬瑶朝她走近,翁贵妃登时目露警惕。
“怕什么?”凤磬瑶睨她一眼,翁贵妃秋波一转,不动声色地冷笑:“皇上还在里面睡着呢,惊了圣驾可不是小罪,本宫当然怕了。”
公主眸色敛了敛,唇角弧度微冷:“贵妃娘娘才解了禁足就能让皇兄夜宿凤朝宫,可真是好生厉害。”
翁贵妃娇声轻叹:“这还不是承蒙皇上垂怜么?”
“哦。”公主淡淡应了一声,又朝她走近,翁贵妃这次没退,看她走到自己身前来,凤眸轻佻,笑得有丝挑衅,公主龇牙一笑,皓齿内鲜,忽然拔下头上金钗,横着朝翁贵妃脸上划去!
木兰登时一惊,连忙蹿步上前拉过翁贵妃往后退,公主面不改色,袖子一抖,几步追上前又划,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分明带了几分鱼死网破的悲壮。
她今日,要毁了翁贵妃的那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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