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倚靠在床头,隐约只能记得自己晕倒之前是在皇兄的帐子里罚跪,她就这么突如其来的昏了过去,也不知皇兄是不是以为她在装病。
一想到这里,柔嘉有些头痛,西戎人还在虎视眈眈,她又被撞见私会外男,这些事堆在一起怕是又会加深皇兄对她的坏印象吧……
染秋见她皱着眉,似是有些忧虑的样子,忍不住劝了一句:“公主您别急,和亲的事兴许,兴许还有转圜的余地。这不,高校尉那日护送着咱们回宫的时候悄悄给奴婢塞了个镯子来,说是您一看便知,您要不要瞧瞧?”
柔嘉看着那桌案上摆着的那枚成色极好的玉镯,一眼便认出来那是高家传家的玉镯,她幼时曾经在老夫人手上看见过,印象颇为深刻。
高彦昌竟真的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都偷偷交给她了,柔嘉一时间心头五感交杂,只觉得承受不起,又格外不安。
“高校尉对您一片痴心,又是从小知根知底长大的,人品过得去,能力更是不必提,如果能和高校尉成亲还可以逃开和亲的命运,您为什么看起来还有些不高兴呢?”染秋看着她愁肠百结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柔嘉错开了视线,微微有些叹息:“你说的我何尝又不知晓呢?并不是我不想嫁,我实在是承受不起。高家虽也是勋贵之家,但并不是是世袭罔替的铁帽子勋爵,而是三代夺爵的普通的伯府。到了高彦昌这一代,刚好是第三代。
他是长子嫡孙,品貌又最为出众,高家所有的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了,盼望他能建功立业,授勋纳爵,为高家延续荣耀。但如果娶了我,以我的名声和皇兄对我的厌恶,他大好的仕途之路便算是到头了,高家所有人的希望也毁于一旦,我怎么能为了我一个人的性命毁了那么多人苦心经营几十年的事业呢……”
柔嘉慢慢地说道,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最后只说道:“你去拿副笔墨来,我写封信让他不要再执着了。”
染秋看着她一笔一划认真地写下去,每一笔都像刀子一样,割断了自己的后路,她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公主,您总是为别人着想,可是你又做错了什么呢?你为什么就要去那吃人不骨头的地方受罪呢,老天爷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染秋说到最后终于忍不住趴在她的榻前哭了起来,先帝死了,贵妃死了,连唯一护着他们的太皇太后也薨逝了,他们真的就像砧板上鱼肉,任人宰割,毫无反抗之力。
柔嘉亦是不明白,但命运有时候惯会弄人,她轻轻叹了口气,看着那烟罗帐子有些出神:“实在是万不得已,那便也只有去,谁叫我担了这么个虚名呢。我只是放心不下桓哥儿,他还那么小,他要怎么活下去……”
染秋一想到六皇子只是因为公主生了个病,整个人便也跟着瘦下了一圈的样子,实在不敢想象等公主真的远嫁之后他会怎么样。
“便是要嫁,嫁给那些汉邦的属国也比那荒蛮之地要好啊,公主,您是不知道,其实在您昏迷的这两日,西戎的那个阿木勒王子还借着探病的名义几次三番的想进这猗兰殿来,奴婢绞尽脑汁才想办法把他挡了回去。”染秋抹了抹泪,更是恨的不行,这阿木勒王子分明一点都不尊重她们公主,更是不在乎她的名声如何。
柔嘉一想到那双幽蓝的眼睛和黝黑到发亮的皮肤便控制不住地心悸,冷汗一阵一阵地泛上来,折腾的她全身发凉。
她仰着身往后躺了一会儿,那全身发软的感觉才慢慢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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