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不是十年、二十年,是三十年,这么确切的一个数字?”
“这……”秋云搪塞,“随意说的。”
“三十年后……”梁禾却顺着她的话往下想,微微眯起眼睛,“2018年,我53,你也快50了。不知道那个时候什么样子……有点遥远。”
他说完转过头来,看着秋云,神情带笑。而这个笑却像一道闪电,一下击中了秋云的心,三十年后……这个世界里,梁禾还有他的三十年,甚至四十年、五十年……但是她没有,她只有几个月……即便是她不走,也只有4年。
他以后的世界里,都不会有她。
她的心不可名状地疼痛起来,甚至有一股泪意往上涌。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要走了,她的时间是真的在倒计时了。虽然她很早就知道了,但那些“知道”,远没有现在认识地这么直接、这么深刻。
梁禾的那句话,一句惊醒了梦中人。
她转而看向漆黑的窗外,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三十年后,你依旧年轻、健康、英俊,岁月并没有在你脸上留下太多痕迹。你留在了A大作老师,你专攻的方向是佛教,还会写一本关于山西大同石窟的专著……”
“嘿,”梁禾轻声打断她,瞧她说得煞有介事,忍不住玩笑般地说道:“你说起来跟真的似的。难道是祖传秘方,在给我算命?”
“你就当是吧,”秋云也不作解释,看着车窗上的影子,故作轻松地说道,“我家算命一向很准,你可以看看我说的准不准。”
“那你呢?你先给自己算算,三十年后,什么样?”
“我?……”秋云迟疑。
梁禾笑起来:“怎么,给别人算得准,给自己没法算?我来给你算算——”他有模有样地点了点自己的几根手指头,说道,“三十年后,你应该也是位小有成就的画家,如果你还在A市,那么也许我会邀请你来A大讲座……也许也有机会一起坐你说的‘很快很快’的火车……也许还会一起喝下午茶……”他声音逐渐慢下来,仿佛在认真想象。
“是吗……”秋云嘴角不禁上翘,如果是真的,那一定很美好吧。但她的嘴角很快又垂下去,三十年后,秋云是什么样?
如果她是邱晓云,她会在4年后因脑癌去世;如果她是司马秋云,三十年后,她只是梁禾教过毕业的一个普通学生。
她没有他以为的“三十年后”。
“我不知道。”秋云只好说。
“本来还想推你入党呢,”梁禾敲了敲她脑袋,“看来思想觉悟还得提高提高。”
“好吧,”秋云并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想的梁禾并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会相信。说完这句之后,她靠在窗边,任风拂起她的头发。
耳边是风声,还有农民的呼噜声。然后,火车进入一个山洞,山洞的回声放大了铁轨的撞击声,风也变大,将秋云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她不得不把头发捋顺。
就在这一顿杂乱声中,梁禾忽然开口:“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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