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然不多但是自成方圆甚守规矩,尊卑制度森严,对于族长的命令是绝对的服从,吃苦耐劳、严于律己,虽然都是一些山野村民,但是谈吐文雅、处事深远,尤其是我见到过的那位一百二十九岁高龄的族长,他当真是位了不起的老人,而我和老人所下的那盘棋也令我记忆犹新。因为那老人用的正是墨家棋盘,他下的是墨家棋。墨家棋的下法和普通的黑白棋不同,它是八横八纵的棋盘,落子时棋子置于乾坤格中央,而并非像一般黑白棋下在纵横交叉的那个点上。我会下墨家棋是因为我一直很是着迷于墨家学说的相关书籍。我之所以觉得那位族长是个了不起的老人是因为他懂得宽厚的智慧,我会下墨家棋,所以我必然能猜到他们这个村子里的人真正的身份。
“从西汉武帝独尊儒术开始,朝堂之上就再也没有墨家子弟的立足之地了。他们的学术不被当政者采纳,而且因为那种完美的思想而被当权者排斥甚至畏惧,所以墨家子弟们只能远走深山隐姓埋名才能保得平安。一晃千年已逝,墨家子弟的后人不过是个远离俗世的小小村落中的村民,他们生活得安宁、充实、快乐。如果他们的秘密被我这个当时不过是个小孩子的人说出去又将会是什么后果,谁都难以预料,可是族长最终还是放我离开了鞥古村,我想离开村子时蒙在我脸上的黑布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明明杀掉我是最好的保密方法,可是那位老人还是没有忍心,他放我离开鞥古村,却不希望我看见离开的路,他希望我将这次游历的记忆变成一场梦,经历岁月然后忘掉。
“这个村子里的人很善良,可是你却亲手杀了他们。”说到这里,陆元青抬手指向冯彦秋,“他们宁可冒险也不愿意对我下手,如果不是当年的屠村之举过于残忍,那位身披麻衣面部被毁的姑娘又何至于砍下郭大人的一双腿?你将一个好好的良善之人变成一个魔鬼,你不怕吗,冯副指挥使?”
“怕?我怕什么?”冯彦秋逼近一步,“怪只怪他们活得太久了,他们的寿命太长了。皇上一直在追求长生不老的奇方,他们既然有长寿的秘方为什么不能献给皇上?能为皇上尽忠是他们的福分,能为皇上献上奇方是我冯彦秋的职责。”
“就因为长寿?就因为他们长寿所以他们该死?那些孩子何其无辜,他们那么小,你怎么忍心让他们受刨心之苦?你把他们的心弄到哪里去了?献给皇上?皇上要那些血淋淋的东西能够长寿吗?冯彦秋,你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私欲而已!”
“时也运也命也,他们如果真的命中长寿,就不会遇到我冯彦秋。所谓的长寿不过是胡说八道罢了,一刀下去还不是喷得到处是血?”
陆元青闻言冷笑道:“他们长寿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灵丹妙药,是因为他们有远见、有智慧、有容人之心,他们生活得简单,不会为了往上爬不住地钻营杀戮,不会踏着别人的尸体成就自己的通天之路,他们活得坦然不必活得像惊弓之鸟,他们自然长寿,因为他们的心干净。”
“干净?”冯彦秋大笑,“再干净的心也会腐烂,也会发臭,也会爬满蛆虫,也会化为尘土……”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一把长刀抵住了他的后背。
“丧心病狂无药可救!老子真的很羞耻曾和你这样的人穿过同样的锦衣!”邵鹰冷哼着看了陆元青一眼,“你这小子真镇定,都不好奇老子从哪来?”
陆元青微微一笑,“邵捕头怎么才来?”
宋玉棠一下子冲过来,猛拍邵鹰的肩膀,“你们俩在说什么?你们又瞒着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不过在所有人都关注大人与你交换为人质时,我却看到了隐在石壁后的邵捕头而已。我想邵捕头应该也知道我发现他了不是吗?”
邵鹰哼了哼,“我隐蔽得那么好,你都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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