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浑一眼就分辨出在他面前跪下的木兰最先看的人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叶棠。更没有忽视木兰低头掩住的发红的眼眶。
某种预感让拓跋浑浑身难受。他状似无意地微微侧身,作出要为木兰介绍叶棠等人的模样,回头去看叶棠。只见叶棠那张总是温温柔柔,但除了温柔之外鲜少有其他表情的脸上洋溢着他从未见过的光芒。
女冠子的眼眶与眼尾都在微微发红,眼中虽无泪水,但湿润的眼眸仿佛随时都要滴出泪来。压抑不住的情感在她眼中克制却又汹涌地翻滚,拓跋浑丝毫不怀疑自己要是不在场,无香子很可能会直接扑进花木的怀里。
“……花、花木,这是我的裨将贺兰景、万忸于惇,还有……无香子。”
拓跋浑的脑袋一团乱。他不知道该给无香子一个什么样的名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对花木介绍无香子。他有自觉自己应当:“这会儿正是给花木一个下马威的时候!让他好好看清楚无香子是属于谁的!”
可他的嘴巴不听话,他的两片嘴唇就像被浆糊粘连在了一起,让他说不出话来。
比起他来这花木指不定要更熟悉无香子,他对无香子知道得远比自己要多——他看到花木的这张脸就想起来了,当初他在平城的集市上第一次见着无香子,无香子便是坐在花木牵着的马上。当时无香子就表现得十分信任花木、十分依赖花木,她究竟与花木一起走了多久,那是拓跋浑根本不知道的事。
……说到底,他又知道无香子的什么呢?
他当初没想过了解无香子,只是觉着如果这坤道能对他有用,他用着也无妨。如果她成了累赘、障碍,那丢开她也就完事了。
他如何可能知道自己今日会领略到如此痛苦的心情?
“在下花木,见过诸位大人!”
压抑住几乎要冲出眼眶的泪水,木兰抱拳,大声道。
拓跋浑却迟迟没有让他起来。还是贺兰景见气氛不对,这才开口解围:“花木,我、你,万忸于惇都是将军的裨将,今后你若有什么问题,不妨来问问同为裨将的我与万忸于惇。”
万忸于惇没有和木兰拉近距离的想法,但迫于贺兰景给的眼神压力,还是道:“嗯。……你可以随便问。我懂的,都会教你。”
“多谢二位大人!”
在万忸于惇与木兰说话的当儿,贺兰景也用视线给拓跋浑施压——花木是可汗亲自点给拓跋浑的裨将。侮辱花木,那等于间接侮辱了可汗。
拓跋浑很想对贺兰景呐喊:“我懂!我知道!可是我难受!!”
然而最终,他还是把自己的痛楚咽进了喉咙,用微微低哑的声音道:“花木,起来说话吧。”
“多谢将军!”
木兰从地上起来的时候与叶棠四目相对。
母女二人相视而笑,心有灵犀。对彼此的思念,对对方的担忧……千言万语尽在这一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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