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秀美纤细的足踏过的每一处,都仿佛踩在了他的心上。
那与孝慈的婚后平淡相守、互相扶持不同,已经不再年轻的天子哪怕是在人前,也克制不住地将她望了又望,内心不可控制地涌现出少年时也从未有过的刻骨铭心,笨拙、慌乱且恶毒。
他坐拥天下,却前所未有地嫉妒一个男子,嫉妒地恨不得当场命左右杀了他看重的那个男子。
但圣上还要做一个明君,因此也只能借了一场夜宴细瞧半晌,眼看着她自日光中来,从月影里去,面色带有玫瑰一样的醺然朦胧,被一个年轻男子半扶了腰身温柔以待,毫无怨言,听她呓语想要与心爱之人再看一次火树银花。
独留居于天下至高处的他赏了一夜月色。
秦家并不是一个好去处,相比皇室更是寒酸得无法落脚。
她是一株需要富贵娇养的牡丹,不该埋没在市井的柴米油盐里,在宫里,只要她喜欢,每夜都可以过一遍情人元夕,他不在乎朝臣怎么说。
“奴婢也记得,圣人初遇贵妃后,曾月下独酌,”显德含笑道:“您说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样的女子,只要瞧她一眼,便生出千般柔情,可消天下万种烦忧。”
有了贵妃之后,圣上的笑模样明显就多了,北面的突厥、南边的南诏,西边虎视眈眈的吐蕃,东面蛰伏待机的高句丽,都不能叫天子如现在这般夜不能寐。
“明晨下了早朝让宁越来请朕,朕陪贵妃用膳,她人爱懒,又年轻睡不够,定然起不来。”
宁越是显德相中放在锦乐宫伺候圣上心爱女子的,便是两人起了什么龃龉,有奴婢从中调和,也不至于太难堪。
或许这些内侍身在局外,反而比帝妃更清楚他们彼此的情感,贵妃万一真犯了倔,十天半个月不来,难过的岂不是他们这些下面人?
圣上语中带了些困倦,却多了些笑意,再无一丝气恼:“算了,宵禁解了便去吧,她难得想着送朕东西,朕当众惹恼了她,不知道回去要怎么作践给朕的物件。”
显德听着帐中的呼吸平稳了许多,后背生出涔涔汗意,但他却不敢重新打盹。
万一圣上再躺一刻钟,变了卦要立刻摆驾锦乐宫,那宵禁对于天子来说,同无物也差不了多少。
圣上待贵妃,确实是与其他女子不同的。
果然,这紫宸殿才安静了不过片刻,殿外内侍的喧哗便打破了这份难得的静谧。
“圣人,锦乐宫掌事宁越求见。”
紫宸殿小黄门战战兢兢启奏一句,即刻惊动了帐内的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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