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还没过的时候,长信宫那边便传来了话,宁越亲自取了荆杖,到圣人榻前负荆请罪。
萧明稷倒不至于没有亲自挥杖打他的力气,只是不屑于亲自去处置他这等人物,冷眼看着宁越被行刑的太监打得遍体鳞伤,而后匍匐在地,叩谢圣恩,方解了些心中的郁闷气恼。
他这些时日偶尔在旁人搀扶下也能下榻行走一两步,音音现在肯同他好,自己的身体也趋于好转,只要精心调养,将来总还有能在马上驰骋的时候。
只是音音却不知道这些,好不容易以为他身子虽坏,但是心性好转了一些,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在床养病的这一段日子是有多么令人暴躁。
“知错就改固然是好事,可朕没有那么多耐心,容着你将功补过,”皇帝那威严却轻蔑的语气叫地上沾了斑斑血痕的人听了止不住地发抖,“朕可以稍有宽限,但娘娘一日不能回心转意,长信宫那里一日便会有些新的物件送过去。”
萧明稷望着他这副卸去面具之后的丑陋卑贱模样,心情倒是好了许多,他那不屑的眼神在宁越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漫不经心道:“朕留你在音音身边,是为了叫你替朕伺候她舒心,不是为了叫你离间朕与她的夫妻情意。”
他这些年大概是以为自己的亲族早已经死了个干干净净,竟然将前尘忘得一干二净,真以为还是做男子的时候,能够与自己相较吗?
宁越挨了一顿皮||肉之苦,知道皇帝不会轻易松口,但是终究也获得了些喘息的机会,狼狈支撑着起身,以首触地,结了疤的“奴”字似乎又隐隐作痛,他恭声应了下来:“奴婢知罪。”
皇帝的凉薄与讥讽叫宁越不自觉地想起来初遇三殿下时的场景,他那个时候只不过是向三殿下讨要本该属于自己的馈赠,却叫萧明稷动了杀机。
皇帝那个时候都能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如今又有什么不能的?
“好歹是骨肉,带宁掌事下去见一见,”萧明稷冷冷道:“或许过了今夜,便再也没有能见到的时候了。”
他拖着沉重疲惫的身子谢恩,脑袋里一片昏沉,几乎是被人拖着去了刑房里面,远远隔着拜了几拜,难得地痛哭失声,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紫宸殿。
郑玉磬叫他休息半个月也不打紧,但是他本来只是被杯子砸得骨裂皮破,如今却是躺在床上,连上药也不许,平白高烧了几日。
第一夜,紫宸殿送过来的是十片年轻女子的指甲。
第二夜,是血肉模糊的指节。
第三夜的时候,郑玉磬稍微有些消气的前兆,宁越才寻到了机会入内侍奉她濯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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