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还是一个雨天,雨来得又凶又猛,仿佛昨天只是一个前奏而已。
雷电交织,导致大面积的航班延误。
候机厅坐满了人,唐绵与对面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共用一张办公桌。
那人穿着西装,面色凝重地对着电脑说些什么。
应该是在开早会。
没过几分钟,她看了看不远处墙壁上的电子表——6:25。
她叫停了会议,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唐绵看见她换了个表情,对着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声“宝贝,早安”,声音温柔。
见唐绵一直望着自己,她挂了电话后笑着解释:“我儿子不舒服,可我和他爸爸都忙,只有阿姨带他去输液。”
在这一瞬间,唐绵忽视了自己的不礼貌,回忆起这个周末自己对刘女士的态度,有些后悔与懊恼。
她是一个不洒脱又纠结的人。
小心思很多,心软又惯会自我反思。
常常让自己陷入负能量的循环。
可却没有能力改变。
时间已经来到了标准的十月末,港城天气微凉,但同蓉城比起来,似乎又要暖一些。
下飞机时,唐绵仍旧能够感觉到比较清晰的温度差。
因是办公事,唐绵在酒店换上西装才去车行提车。
离开香港时,唐绵也想卖掉那辆A7,但跑了好几家车行,对价格都不满意。
她转念一想,未来不论工作学习,都还要多次到香港,于是她把车寄存在某车行做长期保养,到香港时也方便。
唐绵往国金大厦开去,到中环时,发现到处都是南瓜、糖果、鬼脸等装饰,唐绵才想起再有几天就是万圣节。
一转眼便快到十一月,这一年忙忙碌碌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
再回到香港,只觉得空虚。
是那种心灵上的空,人来人往之间,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而且这座城市的道路总是狭窄,太多的高建筑物伫立在两旁,唐绵总觉得每一次抬头,都只望得到一线天。
本来就不怎么舒心,这种压抑感觉再来一加持,更让人心生烦躁。
十二部电梯同时运行,也抵挡不了下面西装革履的白领们在排队。
正值午休时间,很多工作者都选择外带打包食物到办公间吃饭,比堂食效率高,更重要的是来得便宜。
唐绵刷了卡,顺着人流到17楼的海达办事处。
“CC,好久没看到你啦,过得好吗?”
唐绵一进门就看到了师兄,他未在海达工作,应该是过来谈事情的。
“挺好的,我到香港办手续,蓉城有几个律师要过来。你呢?最近忙吗?”唐绵扬扬手上的文件袋。
“还是老样子。对了,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是指上次去派出所领小女孩的那件。
“没有没有,帮上忙就好。”
她笑笑,还正想说些什么,就被同事叫住。“CC,你到啦,快来,T在等你呢。”
“你先去忙,我也还有事,下次聊。”
“T吃饭了吗?”
唐绵选这个点来是有原因的,可以趁他吃了饭下午安排还没开始进行前见他一面,这样不耽误他的其他事。
可她没想到T这么忙,居然还在办公。
“CC,坐。等我看了这份资料。”
T是香港办公室的主任,40多岁。他抬头看她一眼,就继续拿着笔在几张A4纸上画画写写。
“嗯,没什么问题。”T头也不抬,在唐绵递上去的文件上签了字,递过来后,又将刚刚的资料拿了出来,看着非常忙。“这样吧,快圣诞了,那时候人才过来什么工作都开展不了,CC你联系一下,这个礼拜叫他们过来,礼拜叁吧,嗯等下,我看看,定礼拜四吧,Teene想见见他们,定礼拜四。他礼拜叁才从伦敦返港。”
“嗯,好的。我同章律联系。”
章律是蓉城办公室的主任。
“这有份资料,本来想发邮件的,但我已签字。你带过去给宏盛李太看看。他们现在那个初始阶段的尽调是Vvan那个团队在做,但他们包括秘书都飞曼谷做实地检验,不在港。刚好你在这儿,麻烦你送一趟,把这个交到秘书室,他们要得急。”
“行。”
宏盛李太,是香港大部分人对李谢安明的称呼,也是唐绵听得比较多的。
所以昨天赵太、刘女士一直称其为李董,她一时之间确实没反应过来。
唐绵伸手到办公桌上拿上资料,她接连两天在不同城市和其扯上联系。
并不是一件让唐绵心里舒服的事情。
宏盛大厦在中环金融街,唐绵在香港几年,却是第一次踏足。
她想等会儿懒得再回国金,索性就把车开到了宏盛的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很大,唐绵在A区找到两空车位,选其一刚刚停好车,两道车灯光便打了过来,非常刺眼,伴随一声鸣笛。
一辆黑色卡宴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她将火熄了,一名安保跑过来,俯身在半降的车窗外说:“小姐,请你把车倒出来,这个位置不能停。”
唐绵看出保安是想让她给那辆卡宴腾位,不免感觉受到不公平待遇:“我没看到这个位置写着专用停车位,再说,旁边不还空着一个吗?”
那辆卡宴像大老爷似的停在那不动,大有逼她马上挪车的意思。
保安见唐绵没动,心急如焚,只能不停说好话:“靓女啊,你也别让我个打工仔难做,老话讲,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唐绵瞥了眼那辆黑色卡宴,明白那可能是宏盛的一位高层,安保得罪不起。
她的态度松动,说:“你让他等一下。”
安保一喜,连声讲多谢。
唐绵尝试倒车,感觉到车尾保险杠摩擦了旁边的柱子,立刻踩刹车,推开车门下去,走到那辆卡宴驾驶室旁,她敲了敲车窗,车窗缓缓降下。
“你好,能不能麻烦你倒……”
看到那人是黎靖炜时,她很惊讶。
昨天李谢安明还在饭桌上提到她女婿在纽约,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她当时还在想自己在香港那么久,从未遇见过他,在蓉城倒还遇见两次。
她敲车窗的手悬在半空中。
黎靖炜发现是她,也有一丝讶异划过眼底。
离得这么近,她只觉一股浓郁的香水味迎面而来,黎靖炜穿着白色衬衣,领带稍稍扯开,懒散却不失男人的味道,副驾驶座上是一个身材火辣的美女,成熟别有一番风情,过低的领口掩不住胸前的沟壑。
香水的味道,来自这个女人身上。
副驾驶的女人扫了眼商务打扮的唐绵,露出轻蔑的笑,对着黎靖炜说了一串熟练的英文。
不管是声音还是用词都不加克制。
“我就说她会假装倒不出车然后来敲你的车窗,被我猜对了吧?个个当自己是灰姑娘,以为靠这些玛丽苏的小说情节能遇上白马王子?简直让人受不了!”
黎靖炜皱眉,他也用英文对那女人说:“如果你真的忍受不了,你现在可以选择下车。”
&a;e,你居然为这个从未谋面的土包子凶我!”
女人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你以为她听得懂英文吗?就算我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乡巴佬,她估计还冲我笑。”
黎靖炜没理会她,转头望向车窗外的唐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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