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坐了多久,唐绵听到脚步声,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连忙擦拭泪水。
站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正想洗个脸,余光便看见垃圾桶里面的东西反着光。
她弯下腰一看,是一条项链,有些眼熟。
随即想起来,是那日在狼犬Jak的脖子上见过。
唐绵记起那日宏盛员工说的话,这条香港某珠宝行的定制款,在元旦前后出的。
凌晨她听到的那通电话,黎靖炜元旦那几天,恰恰就在香港。
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正想着,刘女士已经走过来,看到唐绵蹲在盥洗台边,问她在干什么。
“哦,发卡不小心掉了。”
不动声色地,唐绵把项链捡出来。
刘女士没在意她手里的东西,转身去客厅打电话,让田阿姨过来做饭。
唐绵趁机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被窝里,即便身体已经传来疲倦的信息,大脑却清醒的可怕,她辗转反侧了会儿,胯间有些难受。
唐绵红着脸回想了下当时的过程,她可以肯定黎靖炜有进来,要不然她当时不会有被劈开的刺痛感,不过应该只进去了一点点,这个“一点点”到底是多少距离,她不知道,纯粹是凭自己的感觉推测出来的。
翻了个身,唐绵看见阳光从飘起的纱帘底下透进来,她盯着窗台上那一抹金色,思绪从来没像此刻这么混乱、忐忑过。
睡不着,唐绵掀开被子,揣着心事去了趟洗手间。
再次躺下时,脑海里抑制不住地,还是会出现黎靖炜解开皮带裤链的那幕。
尽管她有些近视,当时还半合着眼,但还是有瞥见他褪下裤子时露出的东西。
当他靠上来,她清晰感受到他下腹紧硕的肌肉,火热的温度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栗。
唐绵甚至能够感觉到黎靖炜那一刻耐心遮掩下的迫不及待。
好像男人遇上这种事,表现得都很猴急。
她还记得曾经在书上看过的一句话——成熟男人是女孩的毒药。
唐绵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归于女孩这一类,但黎靖炜对她而言,确实像一种毒。
他成熟有魅力,在事业上游刃有余、张弛有度,身上有很多吸引女人的东西。
可能因为他以前帮过自己,她每次和他待在一起,除去紧张,还觉得很有安全感和稳定感。
他说的话,她发现自己会毫无条件去信任,仿佛有他在,什么问题都不再是问题。
可是,现在……
这一觉尽管断断续续,但唐绵仍旧睡了很久。
起来时,天已经黑透了。
唐绵随便吃了点东西,倒头又睡。
醒来过后,是新的工作周的第一天,她跟着师门去山城参加专业座谈会,为期叁天。
礼拜一早上的六点五十,也就是出发前一个小时,她才收到的通知,纯粹是被拉过去凑人数,想到有两个编辑会参与,她给海达那边打了个电话,没拒绝。
她匆匆忙忙简单收拾好,打车去了高铁站。
山城这两天空气质量也不太好。
下着细雨,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
头两天,跟着主办方上坡下坎看展览,让生理期的唐绵不是特别舒服。
站在高处,风里夹着飘摇的雨丝,天空乌沉沉的几乎看不到尽头,远处江面上的船只若隐若现。
这种与香港万分相似的城市感觉,让唐绵压抑得几乎快窒息,头有种快要撕裂的痛。
她甚至开始疑惑,自己的人生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深水漩涡?
最后一天,下午五点十分,座谈还未结束,唐绵已然有些坐不住了。
估摸着离结束还有个把小时,坐在倒数第二排的唐绵开起了小差。
忍不住通过微信电脑端跟Cale分享自己的近况。
对方秒回——
唐绵发了个“哭哭”的表情包过去。
又敲字补充。
跟着明星出外景,人在清迈某咖啡店里修图的Cale连刷十几个惊恐表情。
唐绵快速回过去——
沉吟片刻,她又打了一句:“我其实心里很不舒服的,很空。但不这样,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接着发了个叹气的小娃娃。
Cale跟唐绵朋友多年,很清楚唐绵的性格。
话都说成这样了,心慌到夜里独自哭泣,是她担心可能会发生的场景。
她记得上个月唐绵从台北寄给她的明信片上,手写着这么一段话——
【我相信缘分,也相信命运。对一件东西,对一个人,我百分百认真地靠近了、努力了,它/他还不属于我,我会放弃。可能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会伤心难过,但我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若是过分强求,会弄疼自己,也会伤害它/他。】
想到这里,Cale“啪啪”打字过去。
那边很快回复。
唐绵看到Cale发来的这条信息,忆起她从香港回到蓉城的那个夏末初秋。
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了。
她条件反射地摸了一下脸颊,动作轻得像是擦什么灰尘浊屑。
合上电脑,她弯着腰悄悄离开会议室,站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点上了一支烟。
唐绵礼拜叁的晚上再回到翡翠城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打开房门,她看到玄关处整齐摆着好几双鞋子,有男有女。
唐绵刚脱了鞋,卫生间开了门,走出个中年女人,马桶传来抽水的声响。
“绵绵回来啦?”对方情地打招呼。
“……”
玄关处灯光不是很强,唐绵已经取了眼镜,所以一开始没认出来这是谁,只是觉得眼熟,中年女人穿着一套红色睡衣,她瞧见唐绵回来,不再急着回房间睡觉,关心地问:“你们学校也真的是,搞到这么晚,是不是还没吃过晚饭?要不我给你做点?”
“不用了,舅妈。”唐绵出声阻止她:“我已经跟同学在外边吃过了。”
主卧的门突然打开。
刘平穿着睡袍出来,中年女人见状,笑着说:“小妹还没休息?”
“出来倒杯水。”刘平眉眼很淡。
唐绵看着中年女人进客房,跟着刘平去了厨房。
刘平知道她要问什么,边拿起保温壶倒水边解释:“越南那边刚让人松一口气。昨天在公司,好几个董事就‘登门拜访’,对你舅舅颇有微词,我只当是这些董事不满你舅舅在庆安的一系列改革。今下午开会,才晓得最近公司出了不少事。”
唐绵舔了舔嘴巴,身体倚在中岛台上,等着母亲继续说下去。
“上个礼拜,庆化在庆阳的一个大工程项目被政府有关部门紧急叫停。本来这个月中旬,银行那边要批给万宝一笔巨额贷款,结果现在银行迟迟不肯拨款下来,以上边手续缓慢为由一直拖着,这样下去,万宝可能会出现资金周转问题。”
庆阳,是A省着名的资源型城市,离省会蓉城有叁个半小时的动车距离。
庆化,是万宝在庆阳的全资子公司,而唐绵的亲舅舅,是这家公司的负责人。
唐绵没开腔,只是扣紧了手中的水杯。
刘女士低头擦拭岛台面上的水渍,她刚好立在一盏吊灯下,灯光倾泻在她脸上和肩头,淡淡的光晕,使得她完全没有平日里的强势。
“我会考虑的,妈妈。”她说。
“绵绵,我不逼你。”刘女士没抬头,只是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
“我知道,我也不想逼自己。我同样相信,这不是最好的路。但是——如果你需要,我会考虑。可坦白讲,我的心很乱,最后我会怎么做,不到最后一秒,我自己都不知道,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一个肯定的答复。”
唐绵缓缓松开手心,上面有黏糊糊的冷汗。
洗了澡回到房间,已是晚上十点过。
叶引发来微信,说是她这两天在香港出差,有没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
唐绵说“没有”,紧接着跟叶引说起万宝遇到的麻烦。
叶引发过来语音:“这个时候,有熟人就好干活了。你们万宝,如果像黎靖炜那样,有个当银行行长的基友,又在银监会混得开,分分钟解决问题。”
唐绵用干毛巾擦头发的动作稍滞,她拿起手机,把叶引的语音重新听了一遍。
她回问:“你怎么知道的?”
叶引打来一串问号,外加迷惑小表情。
“黎靖炜有个银行行长朋友——”唐绵知道自己刚才说的有些急,只好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叶引用语音很快回复:“逛微博啊,你可以搜下微博名‘郑恩怀’,他现在也算网红,粉丝上百万,被称为最帅行长。不过,有个槽点,喜欢自拍。去年,他有一次出海,在微博上放了张自拍,有评论说,你后面那个背影好an好正点,他秒回那个粉丝,说那是黎靖炜啊!然后那条微博井喷了,我记得我当时也有转发。”
唐绵对“郑恩怀”这个名字有印象,但具体信息又有点码不实在。
她顺手打开了搜索引擎——
郑恩怀,中国香港人,1979年生,现任香港源丰银行行长。
而源丰银行,是香港最大的华人投资银行。
夜里十一点半,唐绵都快要睡着,引子连打来十几通电话,静音原因,最后一通,她才有感应的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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