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简佚的“精神病”已经好了——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姜祎成突然想到了,他是在“蓝珀”康复的,那么如果能让他此时联想到“蓝珀”的事情,是不是会对他从再体验的场景中脱离有点儿帮助?
“我带您离开,您想去哪儿?去蓝珀么,咱们回到蓝珀好不好?”姜祎成轻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期呆在室内,简佚这副身体的皮肤苍白而轻薄,碰一下就有点泛红了。
“蓝珀……我要回去……回到蓝珀……”这个刺激是有效的,简佚终于说出了一句有基本结构的话,“回不去了……没法离开……没法回去……”
他突然抽泣了一声,紧接着就流出了眼泪,还拉着姜祎成的手去抹自己的眼睛。
手指上沾到温热的眼泪,姜祎成犹豫一下儿却没有抽开手。她知道简佚的这种反应,说明他现在已经非常相信自己,于是便两只手一起捧着他的脸,用拇指去擦他的眼泪。
她对简佚向来是怜悯的,只是她之前也觉得这位发现了“蓝珀”并在那里生活了十五年的探险家不需要她的怜悯。而现在简佚真正地在她面前发病了,姜祎成才有些意识到,原来当一个精神健康的正常人相比于那些病人而言是多么幸福。她确实无法现象自己会因为一点小事儿而在别人面前暴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这种事情让她感觉到失去尊严,但是对于简佚而言却是随时都需要防备的隐患——他在没有“精神病”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躲开人群过着前现代式的生活,除了追求脱离现代社会逻辑的平静之外,想必也有为了避免在别人面前发病的原因吧?
“没事儿的,您肯定还能回到蓝珀。”姜祎成轻声说道,“您是我的朋友,我一定会想办法帮您的……”
当她用双手捧着简佚的脸时,姜祎成不禁不合时宜地想到,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长时间地正面注视一个人的面容。这样的近距离对视是在社交礼仪中被认为是非常不礼貌的,对于很多野生动物的本能而言,长时间直视眼睛代表着攻击的前兆。但是就像“微笑”的表情从表达恐惧和退让演化到表达愉悦一样,在人类社会中长时间对视除了挑衅之外,也衍生出了正面的含义。正如人们所说的“眼睛是心灵的窗户②”,当注视着一个人的眼睛时,人们会产生能够透过眼睛注视到他们的意识当中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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