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建业三十五年的八月初五,皇帝驾崩,皇后殉死,信王宫变中仓皇潜逃,被一小内侍失手推下太液池溺毙,濮王眇了一目,襄妃于翊坤宫自缢……
八月十五,大朝。誉王临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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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晨钟才响,陆畅便已起身洗漱,沐浴焚香,穿戴整齐后朝徐敏心拜了三拜,道:“夫人,我此去恐怕凶多吉少……”他抬起头来,晨光透过花窗映在他脸上,眉清目朗。
敏心把头拧过去,然而止不住哽咽,泪水涟涟,“你就一定要去吗?”
前几日沐休时陆畅收到了数封拜帖,又有昔日同窗今朝同僚轮番登门拜访,敏心便是再不知事也晓得了,他们是来商议如今朝中大变的。
她的夫君陆畅,是建业三十年的两榜进士、庶吉士,御史台右佥都御史,素来便有“风闻弹事,以卑察尊”的职责,而自七月来混乱的朝政,天子的崩殂,总要有人上奏请示的。誉王本非储君,意欲效仿“玄武门之变”挟持君父以践祚,本是不合时宜的。
敏心能想到,今日大朝,御史上书,能是何种结局。誉王在一众皇子中并不以仁慈出名,朝臣百姓议论更多的是他诡劫绝妙的计谋、美名冠满京华的王妃傅氏。誉王弑父夺位,弃德任力,逆行倒施,本就不占理,一旦被弹劾,想必会暴怒。
昔日有大臣弹劾他纵奴放马损民伤财,皇帝下令誉王禁足三月罚俸一年,转天那大臣家中便走水了,泰半家财付之一炬,好在并无太多伤亡,饶是如此,家中老母仓惶中受了惊又吸入许多浓烟,不消几日就撒手人寰,那名臣子只好守母孝三年,三年过后,京中早已没有他的位置了。
今日陆畅此去,敏心竭力控制自己不去想他们这一党人的结局,以誉王之暴虐——没有当堂叫人打死都算好。她本不欲去想,然而止不住的泪水跌落脸颊。
“别哭。”一只手抚过她的脸,轻轻抹去泪珠,然后是轻柔的吻,落在额头,又有一双温暖的臂膀然揽她入怀。
“别哭,敏敏,听我说。”陆畅轻声道,“我只是上书陈事而已,先帝一事老师另有安排,便是誉王动怒……”声音顿了顿,又很快续道,“我答应过你的,我会回来的,相信我,好不好?”
敏心抬头望着他含笑的眼睛,噙着泪点了点头。
陆畅抚过她的肩:“照看好晙哥儿,你自己,还有娘。”低沉的声音,压抑在胸膛,自有一种坚忍宽厚的味道。
敏心自十七岁嫁与他,两人相敬如宾,日子如流水般共过了五六载,却是前年才开怀生下晙哥儿。陆畅本是独子,年纪又大了她五岁,公公去世后一向由婆婆带大,寻常人家独生儿子娶妻一年没动静就要张罗着纳妾,陆家却不大相同。她本是惴惴不安,谁料婆婆只抽空问了她一句,可愿让身边的大丫鬟春菲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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