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分两桌,徐景辉、徐徽宏、徐徽震、徐徽宁坐了一桌,辉大奶奶就陪着程夫人、江氏和敏心坐了另外一桌。
起先程夫人放心不下宁哥儿,他一向体弱,此番带他出京也是为了寻医休养,便想叫他坐到自己旁边来。
徐景辉嘿然一笑:“大嫂,我这宁侄儿也九岁了,既然出门一趟,不好还和小毛头一样成天跟在娘后面吧?我瞧他精神尚好,不如就跟他哥哥一起,咱们几个男子汉谈谈天!”
程夫人碍于主家族弟的面子,加上徐景辉说得也是实在话,不好意思拒绝,又见宁哥儿面色红润,不像在燕京时那样枯槁,那提着的心也就稍稍放下了些许。
说来也怪,自从他们沿着水路一路南下,宁哥儿的病症就减轻了许多。日常不咳血了,药汤也能自己饮下,人的精神头一日比一日好。
程夫人初时还以为是回光返照,生怕宁哥儿下一秒就要咽气,半途停船补给时,匆匆命长子找了个老大夫上船来给幼子瞧病。
那老大夫摸了许久的脉,看过舌苔听过肺音,却也直摇头,说不出什么来。
倒是宁哥儿自己说,空气越湿润,他的肺腑就越畅快,船日行百里,他就一日比一日康健。程夫人对此喜忧参半。
辉大奶奶晓得她担忧儿子,就招手唤来一个丫鬟,对她耳语了几句,丫鬟点头领命而去。
辉大奶奶对程夫人笑道:“大嫂放心,我叫这丫头去看着,不许他给宁哥儿挟菜灌酒,只吃那清淡的。”话语里的“他”,自然指的是徐景辉。
程夫人隔着一层薄纱屏风,见到辉大奶奶方才叫来的丫鬟牢牢立在宁哥儿身后,面上不禁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朝辉大奶奶微微颔首。
这时宴席已开,侍菜丫鬟们捧着食盒鱼贯而入,香气扑鼻的热菜热汤一道道呈上,鲜脆的江珧柱、鲜美的乌鱼蛋、软烂可口的台鲞煨肉、八宝肉圆、虾油豆腐、新采的蓬篙菜……总计四冷碟四凉菜八碗热菜八碗荤珍等几十道菜品,就不一一赘述。
饭中徐景辉命人取来一坛白瓷小酒坛,揭开泥封,酒香醇厚,色清如水,他给自己和徐徽宏斟上,饮之果然鲜美无比,不负“三白”之名。
酒足饭饱后,徐景辉似已微醺,醉眼朦胧。
辉大奶奶留在饭厅着人收拾餐盘,就由徐景辉坐下,亲自与江氏详谈立嗣之事。
众人就依徐景辉之请,移步花厅,丫鬟上了热茶给主客解腻。
徐徽宏办事多年已有经验,知道徐景辉打理宗族庶务多年,身上难免沾染了些商贾风气,就先开口闲聊几句:“……不曾想在辉叔这,竟能吃到比燕京更好的宴席!”
徐景辉就哈哈大笑,拍了拍自己的肚皮,得意地笑道:“那是自然。我做老饕多年,这天南海北什么奇珍我没尝过,不然你瞧我这一身肉是怎么来的!这一辈子啊就好个口舌之欲,如今得了好酒好菜,正有家人远道而来,自然要好好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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