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前,亭外还下着雨,燕怀泽小心翼翼又满怀希望地问她:“若有一日,我娶了别的姑娘,你会讨厌我吗?”
“阿裴,如今我已封王,然而王府还差一个女主人。我的意思是——你愿意做我的王妃吗?”
当下裴筠庭是猝不及防愣了愣的,毕竟连她自己都没想到,燕怀泽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
其实不难猜测,年及弱冠,封王后,也该到娶妻的时候了。
只是裴筠庭以为,燕怀泽会选择张裕臻做他的齐王妃,未成想竟是自己。
雷声乍现,黑云遮天蔽日,裴筠庭在他殷切的目光下缓缓摇头:“阿泽哥哥,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你的齐王妃不会是我,也不该是我。”
“我,已心属一人。”
承乾殿内,裴筠庭粗略将她与燕怀泽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当然,省去了最后那段。
她的确明晰了自己喜欢燕怀瑾这件事,可她觉得燕怀瑾对自己莫约是没有男女之情的,就像她对燕怀泽,或像他对南平郡主。
此事他总有一日会知道,但不该是现在。
见她没有真的答应,燕怀瑾周身的空气都放松下来。
幸好幸好,老天待他不薄。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两人面前分明摆着梦寐以求的答案,却因着心里那点晦涩不明的小心思与之擦肩而过。
裴筠庭想起那块玉石,拉住他的衣袖道:“你从小到大,见过你二皇兄几次?”
“小的时候见得多,后来就少了,我一年都不一定能见他一回。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她眉头紧锁,不断尝试在回忆中搜寻蛛丝马迹:“我心中有些猜测,尚不明朗。”
燕怀瑾觑一眼她的神色,懒洋洋往她旁边的位置坐下:“说来与我听听,你遇见了谁?”
裴筠庭一五一十将第一次在长廊处撞见韩文清时的场景以及今夜长亭偶遇的对话都告诉了他,随后逐步分析道:“最开始我并未起疑,可他笃定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我分明记得自己从未与韩丞相的小儿子有过任何交集。他极少在宴席上露面,若非他主动提起,我压根不会想起有这号人物。”
“但我想起来,幼时在宫中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的,是你二皇兄。那回我与你在行宫里玩捉迷藏,误入御花园,刚进去便听见宫女高喊有人落水,匆忙跑上前一看,两个宫女站在岸上看着主子挣扎,竟无一人伸出援手。我令那两个宫女寻长棍将人拉上来,又唤了路过的侍卫来搭把手。而后问起身份,宫女才告诉我那是重华宫的二皇子。”
“他虽落了水,却没失去意识,呛了几口水,被侍卫抱走前,还问了我的名字。”她说得认真,燕怀瑾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手却把玩着她的一撮碎发。
这是燕怀瑾的小习惯,听人讲话或思考事情的时候手总停不下来,平日也就摸摸腰间的玉佩,和她待在一块时便更肆无忌惮些,玩茶杯都算轻的,多数时候都是捻着她的发尾,有一搭没一搭的应。
“你继续,我听着。”
裴筠庭没管他的小动作,接着道:“二皇子的模样我记不大清了,但我记得他的衣领因在水下挣扎散开了些,对他脖子上的痣印象很深。”
外头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从窗口望去,能看到薄雾渐散,月光从薄如纱的云层照下来。
“今夜见韩文清时,我突然发现他脖子上也有颗长在同一个位置的痣,平常被衣领遮住是看不出来的,若非他扔给我东西时力气太大扯到了衣领,我也不会顺着月色,刚好瞧见那颗痣。”她微低着头,眉头越皱越深,显然对此颇为费解:“当然,单凭一颗痣或许说明不了什么,我打听过这个所谓的韩文清,发现他没去过任何一个书院学堂,也几乎不在众人面前露面,但各个茶楼他都留过名,不觉得奇怪吗?二皇子也是如此,鲜有人见他露面,以往无论宫宴还是秋猎,他皆不参与。可再怎么失宠,再如何病重,也不至于一年四季都不出门吧?不仅如此,你和阿泽哥哥,甚至圣上和皇后娘娘,都会下意识忽略这号人物,仿佛他从来不存在。”
“除非,他有另一个可以自由活动,又不会叫人起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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