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宝笑着连连答应。
太子总觉得他脸上笑意有点暧昧不明的味道,恼羞成怒地踢了他一脚:“还不去置办,笑什么笑!”
这一脚的力度只比玩闹时略大些,富宝行个礼,笑嘻嘻地去了。
太子沐浴完毕,照常喝一碗牛乳,用马尾制的玉柄牙刷,沾着沉香、青盐和熟蜜调成的牙膏净了齿,恹恹地上了拔步床,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
之前宫女铺完床,想要熄灯被他阻止,这会儿烛火还明亮得很,映照得挂帐上的盘金绣龙纹清晰可见。
朱贺霖从床尾暗格里摸出一沓从民间集市上买的拟话本,翻几页丢一本,翻几页再丢一本。
倒不是因为本子无趣,而是他这时情绪浮动,体内有股说不出的燥热,像奔流淤堵于狭窄的河床,急切地想找个一泻千里的出口,怎么也静不下心。
殿内角落里那张紫檀藤心罗汉榻,是苏晏之前感染风寒、留宿东宫时曾经睡过的,朱贺霖望着空荡荡的榻面,脑子里好似万花筒,一忽而是苏晏入睡时低垂的长睫毛,羽扇般纤密;一忽儿是喂粥时金勺儿触碰到的嘴唇,花瓣似的粉嫩姣好;一忽儿又是他被自己压得发红的手背,红痕浮在白玉上,浓丽得触目惊心……
太子失神片刻,收回目光,拣了留一本最新的,心不在焉地翻看。
“……酒酣,洞宾先寝魏生和衣睡于洞宾之侧。洞宾道:‘凡人肌肉相凑,则神气自能往来。若和衣各睡,吾不能有益于子也。’乃抱魏生于怀,为之解衣,并枕而卧。洞宾软款抚摩,渐至呷浪。魏生欲窃其仙气,隐忍不辞。”
——什么东西?朱贺霖心底惊了一下,这吕洞宾是男仙吧?魏生再标致也是男子吧?如何个“渐至呷浪”法?
他翻到文名一看,“假神仙大闹华光庙”。哦,假的,难怪。
又继续看。
“至鸡鸣时,洞宾与魏生说:‘仙机不可漏泄,乘此未明,与子暂别,夜当再会。’推窗一跃,已不知所在……枕席之间,余香不散。魏生凝思不已。至夜,洞宾又来与生同寝。一连宿了十余夜,情好愈密,彼此俱不忍舍。”
朱贺霖面红耳赤,忽然想到——既然冒充神仙,用的还是男身吧,如何能与魏生“情好愈密”?自己与苏晏也同殿而寝过,算不算情好愈密……
他心头颤乱地又往后翻了一页,看到假洞宾招了个假仙姑来,“三人共寝。魏生先近仙姑,次后洞宾举事。阳变阴阖,欢娱一夜……”只羞得面如火烧,低骂一声“荒淫无耻”,将本子胡乱往暗格里一塞,闭眼倒回枕头上。
可闭了眼仍不得安生,脑中闪念不止:炉中氤氲的香气、席间凌乱衣带、趾甲上的蔻丹、满枕青丝如瀑……全是香艳零碎的画面飞舞,如风卷落英,煽得他口干舌燥。
朱贺霖跳下床,倒了满杯冷茶,一口喝干。冰凉入腹,瞬间打个激灵,那股燥热似乎也被扑灭了。他重又回到床上,辗转几多,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着,做了个梦。
梦中他便是那魏生,被个极风流俊美的男神仙搂在怀中,哄着他解衣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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