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阿勒坦表现得再爽朗热心,苏晏对他也始终怀有一丝戒备。
不过他还挺好闻的。
“你有种特别的气味,很淡,有点像花草香,但又不是我闻过的任何一种花草。”
阿勒坦很想告诉他,那是草原上的扎蒙蒙花,晒干后泡入神树树脂提炼出的精油中,制成圣油。瓦剌贵族用来涂身,以示对神明的虔诚。
但话未出口,便见火堆旁的同伴们,瞠目结舌的蠢样还没退尽,就一个个挤眉弄眼地看他好戏。
阿勒坦回以严厉的眼神,瓦剌汉子们便如蜂蛰般纷纷扭回头去,埋首猛吃猛喝,一时呛咳声四起。
苏晏目的达成,把发现的蹊跷与线索藏在心里,便满意地回到自己的篝火边。
荆红追冷着脸铺好地毡,取出一条薄毯放在上面。
苏晏笑问:“阿追不高兴啦?”
荆红追不吭声,往他手上塞了个装满水的木杯子和拧湿的毛巾。
苏晏用牙刷洗漱完毕,边拿毛巾擦脸,边偷窥对方神色,觉得他是真生气了,于是往地毡上一坐,拍拍身侧:“你也上来。”
荆红追半蹲着替他脱掉鞋履,语气平淡:“属下睡那边供桌上。”
“供桌就三个脚,还都是灰尘和蜘蛛网,当心一躺上去就塌架子。”苏晏带着点讨好,扯了扯他的衣摆,“你就睡我旁边,我不怕挤。”
荆红追绷着脸看自家苏大人,心道他怎么就这么爱招人?
又觉得这问题问得真蠢——早在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在苏宅的老桃树下,自己不就见识过他对狂蜂浪蝶的吸引力。
豫王也好,沈柒也罢,个个都是吃骨头不吐渣的恶狗,苏大人在这方面真是天然纯善,换作是他,早设法把两人剁成肉泥,再背着通缉令浪迹天涯去。如今好容易出了京,摆脱了那些仗势欺人的皇亲国戚与朝廷鹰犬,又沾惹上这个一看就不是善茬的瓦剌大汉,苏大人就不能——
唉……不是苏大人的错,是他太没用,没把大人护周全。荆红追心里涌起自责,默然叹口气,面对苏晏近乎撒娇的眼神,冷脸也绷不住了,无奈地脱靴坐到他身边。
苏晏愉快地躺下,往边上挪了挪,尽量腾出空间给另一个人,打个呵欠说:“我好累,大腿疼,小腿酸。”
荆红追把他的小腿架在自己腿上,揉捏穴位、推经活络。按着按着,听见深沉悠长的鼻息声,竟是在群蛮环伺的破庙里,没一刻钟就睡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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