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骑人马,在装饰了狼尾与绿石珠串的一顶大帐篷前停驻。
苏晏下了马,吩咐褚渊等锦衣卫:“你们在帐篷外候着,阿追跟着我就行。”
又转头对严城雪与霍惇说:“二位随我进帐。别忘了,现下你们不是太仆寺卿、灵州参军,只是犯了错的两个人,把该有的态度拿出来。”
严城雪与霍惇未着补子和盔甲,只各自穿了一身便装。
苏晏之前命他们脱去官服纱帽,前去向苦主诚心赔罪。严城雪一听就霍然变色:“叫本官去向个北蛮鞑子赔礼道歉?苏御史莫不是疯了?你吃牛吃羊之前,难道还要向盘中肉合十谢罪不成!”
苏晏没计较他言辞的不敬,淡淡道:“可他们不是牛羊。只要与我大铭没有国仇血债,就应该把人家当人看。再说,皇爷还亲派特使,与瓦剌等部谈判联合抗鞑之事呢,莫非严大人认为,皇爷这是在向牛羊问信?”
严城雪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只得向京城方向拱手,口称“万死不敢”。
“既然严大人当众表态,唯我马首是瞻,就该践行。”
“本官毕竟是大铭命官……个人受辱事小,有辱国体事大,万望苏御史三思!”
苏晏哂笑:“辱人者,人恒辱之。还是说,严大人的意思是要自请革职削籍,成为白身,去赔罪就不辱国体了?”
严城雪还没来得及说话,霍惇生怕他激怒苏晏,当真被革了职,忙用力拽他衣袖示意,朝苏晏抱拳道:“严寺卿并非此意,也不敢对苏大人不恭,他性子孤僻,说话不中听,还请苏大人多担待则个。”
苏晏心道:屁,阿追那样勉强算孤僻,你家老严这叫乖剌,还狭隘刻毒。
看在霍惇的份上,严城雪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了嘴,算是默认了。
这会儿站在帐篷前,他脸色黑得就像参加亲朋葬礼。
倒是霍惇还显得平心静气。他对阿勒坦先前并无杀心,听严城雪的指令出兵,也是以缉拿为目的,甚至交手时还生出了与高手切磋的快意。此番来谢罪,他也知道依严城雪的性情,绝不可能向个夷狄出言服软,能作个揖都算好的了,还是得靠他周旋。
苏晏带着三人走近帐篷大门,还未出声叩问,帘子就被掀开。
阿勒坦依旧卷发披肩,发间缀着金珠细辫,穿一身崭新的灰蓝色长袍,衣领与袖口饰以盘肠图案,腰束巴掌宽的金兽头革带,悬挂着褡裢与火镰,脚蹬香牛皮靴靿,打扮得十分齐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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