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演没死,被降为一次性的伯爵,他儿子连伯爵都没了,以后孙子就是个白身。估计是念在二皇子的份上——外祖父是直系三代血亲,若是定了大罪,必受连累——这条估计是太后力主的,为了二皇子的前程。目标……达成一半。
这么一算,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当然,卫演不死,就是斩草不除根,搞不好日后春风吹又生。
不能掉以轻心,自己迟早要将这剩下草根也锄了。
苏晏把心里的小算盘拨来拨去,那厢来报喜的御史楚丘意气风发:“此役扳倒了祸国奸戚,贤弟功不可没。我听说《劾卫氏十二疏》已经交由邸报刊载发行,贤弟很快就要名扬天下了!”
苏晏诚恳地谢过他的鼎力相助。两人又寒暄几句,楚丘告辞离去。
人人都觉得苏晏在朝堂上打了个胜仗,他自己却高兴不起来。
——哪里不高兴,却又说不清,只是情绪低落,胸口堵着一大团棉絮。不重,但拉拉杂杂撕扯不清。
苏晏无声地叹口气,决定自请监斩官的差事,做个送卫浚上路的黑白无常,把早已得罪的人得罪到底。
阿追,我替你的姐姐报仇了……所以你能不能回来看看我,一起给姐姐烧柱香?苏晏站在院中的老桃树底下,仰头看枝头盛放的碧桃花,眼眶有些湿润。
他眨了眨眼,努力咽下酸楚感,决定去一趟应虚先生的医庐,去探望阮红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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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医庐时,陈实毓不在,据他徒弟说是去出诊了。
苏晏放下礼物,轻车熟路地走进后院,进入收治重症病人的大屋。药童说阮红蕉在最后一间,苏晏刚靠近门帘,就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是高朔。
高朔吭吭哧哧说上十句,阮红蕉才不冷不热地回答一句。
按说对方如此冷淡,就算是圣人也没有交谈的兴趣了。但高朔却把那十分之一的回话当做奖赏似的,继续吭吭哧哧地说,平日里那股利索精悍的谍探气质也不知丢去了哪里。
苏晏站在门帘外,大约听了几句,听出了其中三味:
阮红蕉知道自己的脸颊受伤,有些心痛沮丧,但并不因此悲戚绝望。
她并没有怨恨高朔毁了她的容,反倒有感激之意。
同时,她觉得高朔对她的怜悯与讨好是一种瞧不起,就像那些认为女子应该注重容貌修饰、女子天生该被怜香惜玉的男子,同样也是一种根深蒂固的瞧不起,故而也不太想搭理他。
可怜高朔一个不知女儿心的光棍,愣头青似的,越是蓄意献殷勤,越是让对方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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