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脚步停顿了一下,继续走。
皇帝沉声道:“叫你回来!”
豫王不甘不愿地转身,走回殿内。
“说说你举荐此人的理由。”皇帝道。
豫王哂笑:“此人与臣弟有旧,臣弟出于私心举荐的他。”
阁臣们闻言更是鄙夷与气愤,唯独杨亭似乎觉察出什么异样,悄悄审视起了豫王的神情。
皇帝盯着豫王看了许久,忽然淡淡一笑:“那行,就他了。”
众阁臣大为震惊后,纷纷离座跪地,劝谏皇帝收回成命,不可由着豫王胡闹。
愕然之色从豫王眼中一闪而过,他直视皇帝,神情有些复杂。
两兄弟一个坐在龙椅,一个站在殿中,就这么隔着苦劝不止的阁臣们,久久对视。半晌后,豫王转头,对着得抗议声最大的焦阳道:“李子仰此人,出身将门,骁勇善战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性情沉毅,不骄不躁。其父乃是前任辽东总兵,被血瞳刺客刺杀身亡,他既未沉沦仇恨,也不愿承袭父荫,从低级将领一步步累积战功,又曾在宁夏玉泉营与鞑子交锋数次,每仗必胜,但从未轻率深入敌境。这样一个进退有度又了解北漠军情的将领,任大同总兵绰绰有余。
“‘朋交几辈成新鬼,犹自谈笑向刀丛’——孤从未见过此人,但识人未必要见面,从其经历、战绩,乃至所著诗文中便可窥其心性。这个解释,诸位大人满意了么?”
这些话,是给阁臣们的解释,还是说给他这个皇兄听的?景隆帝沉默了。
阁臣们也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杨亭拱手道:“此事重大,还请陛下定夺。”
皇帝只问了一句话:“大同卫都指挥使呢?”
“名单里剩下的,哪个与李子仰合得来,就哪个呗!”豫王哈哈大笑,振袖而去。
豫王的这个举荐,阁臣中两人赞成,两人反对,但内阁的意见只是参考,决定权在皇帝手上。
众臣告退后,蓝喜上前,一边给皇帝揉按太阳穴,一边轻声道:“夜深了,皇爷更衣就寝罢?”
皇帝正闭目养神,对抗一整日思虑带来的隐隐钝痛,闻言那道灵光再次闪过灵台。他蓦然睁眼,失声道:“更衣。”
蓝喜忙招呼內侍过来更衣。
皇帝却挥退了內侍,说道:“‘更衣’,朕想起来了。”
去年六月,苏晏生辰那日,正是在这养心殿,由他亲手给举行了三更衣帽的冠礼。两人因为天水香险些越界,苏晏半醉半醒之间,贴在他的胸口,含含糊糊地说了一番话:
“这是在战场上么,鼓擂得这么紧,想必战况危急……别担心,我帮你发掘人才,戚敬塘、李子仰、王安明……还有于彻之……哦,他已经在兵部了,这些都是文韬武略的名将,肯定能帮上你的忙,领兵驱除鞑虏,捍卫大铭江山……”
如今想起来,当时苏晏怕是察觉出了他爱欲之意,才故意说这番话,提醒他社稷为重。
那么话中提到的,除了已任兵部左侍郎的于彻之以外,其他几个人名真的是苏晏酒后胡言杜撰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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