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父皇对清河认识尚浅,不可能说出这么隐秘的心里话,那么只可能是……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朱贺霖心底不是滋味,但此刻他的私情已微不足道,嫉妒刚冒芽就被皇帝的下一句话碾个粉碎——
皇帝淡淡道:“储君之位,朕从未考虑过二皇子。贺霖,朕相信你,日后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将脸埋在父皇的被面,朱贺霖泣不成声。
皇帝轻拍着他肩膀:“好啦,一个个的,都哭得跟小孩儿一样……让宫人把殿外庭下候立的大臣们都召进来罢,朕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宣布。”
虽然被“最后一件事”这种不祥的话语刺痛心扉,太子仍含泪执行了父皇的旨意。
几位朝堂的顶尖人物:内阁阁臣、六部尚书、都察院的都御史。当然也少不了官衔不高、但职能特殊的史官——起居郎。一干重臣跪伏在皇帝龙床前,神情忧愁而凝重。
皇帝这次清醒的时间格外长,精神上业已十分疲惫,心里却有一股烈烈的意气强撑着,从面上看不出虚弱来。
他吩咐蓝喜:“取酒。”
蓝喜取酒壶来斟,却只斟了一杯。
皇帝示意他将酒杯放在众臣面前的地板上,说道:“此壶中,乃是掺了鹤顶红的毒酒,入喉无救。”
一语慑人,众臣面面相觑,惊疑于皇帝的用意。
——难道是要赐死他们中间的一人,以免强臣压主,不利于年轻的嗣君继任后集权?
皇帝对众臣的脸色视若无睹,继续道:“众所周知,朕信重苏清河,认为他贤德兼备、才堪治世。朕也知道,太子与他年少交好,情义深厚。”
——这么说,那就肯定不是苏侍郎了……该不会是我吧?众臣忐忑地想。
“朕在位时,可以放手让他施展抱负。可朕不在位了,将来他又是否会因为与新君过于亲密的交情,擅专国家大权,甚至以一己之力左右圣意呢?”皇帝望向苏晏,皱眉道,“清河,并非朕疑心你不忠,实是社稷要紧,朕不能在交付给太子的朝堂中,留下你这么个大隐患。更何况,朕也的确希望你能泉下作陪……你先朕一步走罢,朕的皇陵旁侧,有你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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