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头村看似普普通通,地面两丈之下却隐藏着一条的地道。沈柒见他们又要钻洞,嘲讽道:“你们还真是属地鼠的。”
守门人只能装作没听见,带着三名撤出京城的暗桩,打着火把在前方带路。
地道颇为宽敞,地面铺着青方砖,洞壁以青砖砌筑,洞顶还有不少烟火熏出的黑色痕迹,显然经常使用。
守门人边走边对沈柒解释:“这条地道,主路长达四十五里,从洞头村直通永年城的内城,是隋末起义军首领窦建德所挖。他与秦王李世民在此鏖战时,借此道来回运送兵力,迷惑敌方,故而叫‘运兵洞’。本来地道已经被经年的淤泥堵塞,十年前弈者大人派人复通与扩建,才能得以使用。”
十年前……沈柒转念想到,正是七杀营刚建立的时候。莫非这里便是七杀营的本部所在,是清河所谓的“虫巢”?
地道不仅曼长,而且不知其范围之深广。许多岔路均为这些年间新挖掘的,通往一个个杀手训练场。他们前行时,间或几声隐约的惨叫从幽洞深处传出,沈柒恍如重回诏狱,似笑非笑道:“环境不怎样,气氛倒是有点亲切。”
守门人被他笑出满背寒栗,加快脚步走向地道的尽头,拾阶而上,来到一扇雕刻着龙子睚眦的巨大石门前。
“弈者大人就在门后,沈大人请自行入内。”守门人说完,如释重负地退下。
沈柒盯着门上凶猛狰狞的睚眦,下意识地用掌心按了按刀柄——腰间的绣春刀换成了摩挲刀,他还没完全用习惯。
他深吸一口气,气运双掌,用力推开了那扇厚重的石门。
门后是一个空旷的大殿,像斋宫,又像明堂,装饰摆设古意十足。大殿深处宝座高举,椅面上坐着个人形的黑影。
沈柒步步走近,在通往宝座的台阶下停住脚步,冷冷道:“端坐高位,视若无睹,这便是弈者先生的待客之道?”
那黑影起身,幽暗中一步步走下台阶,在三层之外停住。壁上明珠的光晕,依稀照亮了黑影颀长的轮廓。这人头戴宽檐大帽,帽檐一圈垂下长长的烟灰色罗幔,从头顶直披到脚背,将其身形遮蔽得严严实实。
虽然看不清身形,但沈柒凭借直觉,认定这是一个男子。
果然,罗幔内传出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尚算年轻,音色干净微沉,语调中又带了些凉意,听不出是哪个地方的口音。
“沈指挥使并非客人,而是我等候许久的同伴。能得沈大人襄助,鄙人三生有幸。”
沈柒微微冷笑:“对一个藏头遮脸之人,我可没有襄助的兴趣。怎么,弈者大人的尊容就这么不堪入目?”
弈者没有发怒,反而低笑了一声,道:“沈指挥使受我招揽时,曾经说过想要权势与地位,‘足以护住心头血肉不被觊觎、欺辱、劫掠的权势与地位’。如今,这块心头血肉已掬于他人掌心,而你昔日的欲求可还在?”
沈柒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从眼中放出极厉鸷的光。
他没有回应只字,但弈者仿佛已经看穿他内心至深至痛的那一点,一击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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