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毓倾身过去看完,捻须感叹:“老朽前后检查过好几次,皇爷的喉舌的确无病变症状。倘若是因为开颅术的后遗症,那么这些通经活络的药多少会管点用。为何至今仍发不出声音,这一点老朽亦是百思不得其解啊!”
景隆帝沉吟了一下,又写道:“医者并非神仙,先生尽力即可。”
陈实毓既感动又钦佩:绝症、开颅、假死、昏迷、失声……遭此一连串变故仍然泰然自处,甚至还能推己及人的,非景隆帝莫属了。面前这位帝王心神之强大、意志之坚定,当世无人能及。
他拱手深施一礼,决然道:“老朽必竭尽毕生所学,使圣躬恢复如初!”
景隆帝微微颔首,写下第三行字:“命褚渊烧了方才那件青衫。”
陈实毓不明所以地应诺,拿起空碗离开内室。
写下“烧”字之前,笔尖因迟疑而停滞了一下,墨点有些晕开——景隆帝望着纸页上的字迹,陷入短暂的恍惚。
那是他穿过的衣衫,放在鼻端还能嗅到一缕久念的幽香;染在衣衫上的或是他的血,不知深夜握在手中,斯人的精魂能否入梦……
但这件青衫不能留。
对施暴者而言,也许这是个扬扬得意的战利品与收藏品,而对受害者,却是屈辱的见证。倘若真是清河的旧衣,他一定希望毁掉它,不使任何人有机会窥见那段不堪。
所以即便失去一个可以寄情的事物,朕也要这么做。
景隆帝放下笔,将写着墨字的纸页凑近烛火烧了,无声地唤了声:清河。
敲门声忽然响起,褚渊的声音传了进来:“臣万死打扰皇爷休息,但皇爷曾有过口谕,若是涉及苏大人的要事,当立时禀报。”
景隆帝走过去,打开门。褚渊凑近他耳畔,低声说了一番,末了道:“腾骧卫在京城里找了一整天,眼下仍在盘问城门守卫。听说小爷在宫里发了大脾气,吓坏了众人,皇爷可要——”
景隆帝抬手制止。闭目沉思片刻,紊乱的气息逐渐平定下来,他走到桌面提笔写道:“时势风波恶,让苏晏避一避也好。”
褚渊道:“可小爷在这场风波的正中央,皇爷难道就不担心?”
“身为君王注定要直面风暴,他避无可避,只能迎难而上。”
“皇爷真不出面帮一帮小爷?小爷毕竟年纪尚轻,又刚登基理政不久……”
景隆帝侧过脸看褚渊,目光沉静如海,而那海面上,又依稀闪动着寄望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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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东昌府。
“……消息可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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