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居高临下地站在帐顶,将长弓与箭囊往他身上一抛,然后拉下蒙面黑巾。华翎连忙接住,带着一头细密的汗珠,躬身抱拳行礼:“将军蒙面闯营,可是为了检视黑云突骑的军纪与守备?卑职惶恐,之前竟未认出将军来,万望宽宥!”
“参见将军!”其余突骑们纷纷放下武器,半跪行礼。
豫王示意众人起身,携着苏晏从帐顶飘落下来,拍了拍华翎的肩膀:“算你小子走运,今日免了一顿罚。以后营地外方圆十里都要加强巡逻。”
“遵命!”华翎松了口气,笑道,“谢将军手下留情。苏大人也来了,天寒风冷,不如进主帐先歇息歇息。”
两人随华翎进入主帐。
主帐分为前后两大间,前面是议事厅,后面是主将的寝室。前厅中央摆放着一整列大炭盆,进门就觉暖和许多,两侧是供士官们议事的桌案。主座居于两层台阶的方台之上,铺着垂地的浅色羊毛毡垫与一张完好的斑纹虎皮。
豫王拉着苏晏坐在宽大的虎皮座椅上,示意华翎把台阶下的炭盆挪过来。
苏晏边搓手烤火,边问:“卧兔山、西盐河一役后,黑云突骑从战场消失,并未跟随靖北军大部回到边堡,莫非一直都驻扎在此?”
华翎征询般看了一眼豫王。豫王道:“你知道昨夜靖北军将领们在犒军宴上怎么说?”
华翎摇头。
“——将军之下,便是监军。”
“卑职明白了。”华翎不出意外地笑了笑,转而对苏晏回道,“是。敌军大败,其主将阵亡后被我军枭首,我们将军料准瓦剌不会忍气吞声,势必大兴复仇之兵,且很有可能是阿勒坦亲自领兵。”
“打着复仇的幌子而已,真正目的还是为了入侵中原。”豫王嗤道。
苏晏点头感慨:“每年一到秋冬季,塞外诸部便对我朝大肆袭扰与劫掠,主要是因为北漠气候恶劣,生活物资匮乏。若是遇上大雪连绵,更是难以生存,草原上称之为‘白灾’。我看今年还好,都十一月了,也没下过几场大雪,他们的日子应该不会被往年难过。”
“但中原的日子却比往年艰难。”豫王意有所指地说,“帝位更迭,乱象四起,他阿勒坦若是不生出趁火打劫之心,也就不配作草原枭雄。”
华翎道:“所以将军命黑云突骑在此驻扎,又派夜不收精锐乔装前往北漠,收买眼线,打探军情。眼下已有三支夜不收小队,或正深入、或已潜伏于敌军内部,通过暗探与传讯鸟兽递送消息。”
“夜不收虽锋利、隐秘,却失之统筹,须得有一个主官。”苏晏提醒。
华翎道:“有,将军接手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夜不收散乱的构架梳理清晰,根据各队头目的能力与功绩擢升了一名主官。”
“是谁?”
“总旗楼夜雪。如今他已是一名千总。”
苏晏想了想,颇有些欣慰:能被朱槿城看在眼里,说明严城雪(楼夜雪)已渐洗去昔日的偏狭,可见这些年在夜不收服役,对他与霍惇的磨砺是卓有成效的。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