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彦喘着气道:“别往南走,南面副城附近是大军营帐,驻扎着几万人马。沿着河流往东走!”
荆红追当即调转马头。至于为什么往东而非其他方向,出于对自家大人的绝对信任与服从,他一个字也没多问。
两人一骑,在黑夜中策马飞驰在河岸边上。离他们不远处,怯绿连河穿城而过,由西向东静静地流淌。
月光照着雪地,微光映亮了周围草木的轮廓,同时也勾勒出前方拦住去路的重重人影。那些人影如幽魂般围拢过来,手持狭长利剑,帽檐下一双双猩红眼瞳透着奇诡与妖异。
荆红追勒住缰绳,面色冷漠地朝向侧前方黑暗处:“你该带这些血瞳刺客去杀阿勒坦,而不是拦在我的马前。”
“你单枪匹马,如何带他穿越茫茫荒漠,难道叫他与你一同风吹雪盖、茹毛饮血么?”沈柒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出来,嘴里应着荆红追的话,双眼只望着马背上的苏彦,“我来安排商队带他离开,把他藏进运皮毛的马车内,现下就出发。断后阻拦阿勒坦追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荆红追琢磨出了其中三味,峻声道:“沈柒,你果然是惯耍阴谋诡计的行家!假称自己诱敌,实际上是拿我当枪使,待我从王宫中救出苏大人,你便来半道拦截。”
沈柒冷哼一声:“谁叫你和阿勒坦两个都是废物点心。你若能在王宫杀了他,群龙无首城中必然大乱,也就没有这些追兵与后顾之忧。他若能在追击时杀了你,我下一步便能用血瞳替换下清河,用自爆解体之术取他性命。结果呢,你们两个谁也奈何不了谁,弄成眼下亡命而逃的局面。”
此人擅长算计又心狠手辣,绝非善类!苏彦听得心下凛然,又觉那些所谓的“血瞳”手持之剑有点眼熟,像在哪里见过……
他努力思索后顿时反应过来——这些不就是鹤先生进入王宫大殿参见阿勒坦时,跟随的带剑侍从么?只是与那时打扮不同,眼睛颜色也不同,但身上一股子死士般的气息掩藏不住。
如此推测,面前这个偷过他火镰、名叫“沈柒”的男子,莫非就是那时站在大殿角落里、戴着青铜面具的红袍人?
这个会在纸条上画爱心、会用低沉而藏情的语声说出“我心还与君心同”的男人,竟是野心家弈者的手下!
不知为何,苏彦心底油然生出一股明珠暗投的惋惜与恨铁不成钢的怒意,对着沈柒霍然道:“我瞧你不像个好人,并不想听从你的安排离开。”
“……我不是个好人,清河对此不是早有定论?”沈柒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心头却仿佛中了无形一击,气息凝窒片刻后,方才枯涩地开口,“此去大铭路程极为艰辛,犯不着因为与我怄气,跟着这个草寇餐风卧雪。清河从来都是个聪明人,知道物尽其用的道理,如今我就算再令你反感,需要时拿来用一用也未尝不可。”
这番自贬之辞说得近乎卑微,即使对方是对“苏大人”说的,苏彦也无法再冷言相对。他叹了口气,微嘲道:“你们一人一个想法,这个时候还在内讧,要不追兵面前先打一架,谁赢谁说了算?”
这句他是有感而发兼吐槽,却不想完完全全得了“苏大人”的精髓。荆红追顿时心生惭愧:“大人说得对。先摆脱了追兵再说,我去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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