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渊答:“都记牢了。臣这便禀报小爷,将宁王供出的藏药地与制药人一网打尽。”
景隆帝略一犹豫,最后还是说道:“那个怀有身孕的宁王侧妃……放过她。”
褚渊有些意外,他印象中的皇爷虽不至于不择手段,但亦可称得上理智到了冷酷的地步。与宁王的这场交易,明明是皇爷占了上风,最后不履约也无人能指责,可皇爷却还是放弃了斩草除根的念头?
“皇爷就不担心,若干年后又出一个朱贤?”
青杏枝头,夜鸟几声啁啾,景隆帝抬脸望去,平静地道:“一两个朱贤就能推翻的王朝,说明骨子里已腐朽不堪,没有朱贤,还有王贤、李贤。反过来说,只要朝廷以民为本,皇帝以义法治国,天下人心尽归我朝,又有何惧?”
褚渊想了想,觉得还真是这个理儿。然而会说出这番道理的皇爷,似乎又与在任时的皇爷有什么不同了……只是他说不清。
他走到马车旁,正要掀帘请皇爷上车,一匹高大神俊的黑马却载着骑士从路中央狂飙而过,残影卷起一阵劲风,把景隆帝的风帽都掀开了些。
褚渊吓一跳,上前挡了挡:“皇爷没事罢?”
“无妨。”景隆帝说着,拉好风帽,正准备上车。
远处的黑马忽然发出一声嘶鸣,被骑士勒缰急速调头,又朝他们这边跑来。这下褚渊警惕起来,示意手下护送景隆帝登车,自己上前几步,喝道:“谁这么大胆,难道不知闹市纵马是犯律之举?”
马上之人很快近前,在火把的亮光中看清对方面目后,褚渊吃惊道:“……豫王殿下?”
豫王身着便装,是一副急匆匆要去寻人的架势,却因半途中掠过眼角余光的身影而停了下来,调头来看个究竟。他盯着斗篷人,扬声道:“这是哪位锦衣卫首领?看身形陌生得很,何不把风帽拉下,让本王瞧瞧是否歹人乔装。”
褚渊皱眉:“殿下言过了。殿下刚刚回京,对新任的锦衣卫不熟悉也是正常。我等皇命在身,各司其职,还请不要挑起事端。”
豫王眯眼打量他:“我看你这个黑炭头倒有点眼熟……”他忽然眼底一亮,脱口道,“你是御前——”
斗篷人在风帽下无声地叹口气,在“侍卫统领褚渊”几个字尚未出口之前,抬手朝豫王摇了摇四指。
这个摇手召人的动作可谓是相当眼熟,豫王的脸色瞬间作变,连声音都变了调,尖锐如刃:“皇——”
“叫二哥。”景隆帝打断了他的话,淡淡道,“车厢里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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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豫王听褚渊说完全部内情,面上怒容涌动,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瞪向景隆帝的双眼中似有万千刀光剑影与浓郁煞气。
褚渊生怕他将攥紧的拳头挥到景隆帝脸上,明知不敌这位叱咤北疆的战神,可还是忠心耿耿地将自身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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