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他不知道谭阵对自己的感情,那些仿佛一夜之间降临到自己身上的爱,从何处来?如今知道了,再看这些熟悉的镜头,是那样不同的感受。那些秘密在谭阵的眼睛里昭然若揭。
“我那时在戏里,我以为那只是你在看孔星河,”盛野看着镜头中的严飞,这一段镜头后来被介平安剪辑掉了,也许是因为介平安也看出来,这一个镜头的谭阵不太像严飞,他眼睛里有小小的火苗,盛野看向病床上的谭阵,有些哽咽,“你在看我,是吧?”
没有回应。
盛野伸手摸了摸谭阵的耳朵,低声喃道:“是不是发烫了啊?”
未剪辑版里多了很多电影版没有的镜头,没有后期和配乐,谭阵说话的声音是他平日里真实的低沉,他流着汗,一举一动充满力量,凝视的目光里有岩浆,有熔岩,沉默沸腾。盛野觉得谭阵明明还好好的,能下工地,能送外卖,能轻轻一抱就抱起自己,能抱着自己上整整七层楼……
“你抱我的时候,我真怕你抱不动,但你一下把我抱起来了,我就觉得……”眼泪在眼眶打着转,“完了,你是我的超人,我这辈子栽在你手上了。”
四个多钟头的未剪辑版,盛野就这样握着谭阵的左手,一口气看到了午夜,到结局时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泪流满面。
他俯下身,把脸埋进谭阵的手里:“快点醒过来,像电影里那样和我说话吧……我真的好想你啊……”
电影结束了,病房里只有他哽咽的声音,他双手捉着谭阵的左手,放在自己脸颊上,额头上,假装谭阵还在抚摸他,安慰他,这只手,他上午时才替它修剪过指甲,剪完后便与它十指相扣,开玩笑地拨弄他的手指,说“你动一动,动一动啊”。
眼泪不停地流进谭阵一无所觉的手心,可能是哭的时候身体在颤抖,某一刻他真的感到谭阵的手指抚过他的眉心。
已经有多少个夜晚,他在这样的幻觉中抬起头,看到依然毫无知觉的谭阵,快要被绝望打败,他已经怕到不敢抬头,害怕又是空欢喜一场。
然后感到谭阵的手指再一次碰到他的脸颊,沿着脸颊往下滑,不是无力地滑落,修长的食指停在他的嘴角。
盛野感到那手指确凿地勾住了他的唇角,很轻的一下,他猛地抬起头——
床头的暖光照着谭阵瘦削了许多的脸,他的睫毛微颤着,目光从无力半垂的眼帘下看着他。
盛野一动不敢动,怕又是梦,又是幻觉。
然后听到谭阵张开嘴,声音嘶哑到几乎听不见:
“你下午去哪儿了……”
椅子向后“咣”的一声倒在地上,盛野扑上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他:“是不是梦?!不要是梦不要是梦不要是梦——”
谭阵努力地抬起手,轻轻放在他脖后,在他耳边呵气一般气若游丝:“不是梦。”
盛野哭着哭着终于笑了,伸手按下了床头的护士铃,不一会儿一名护士推门进来询问,盛野看着她就泣不成声,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护士愣了一秒,看向床上的谭阵,立刻掉头跑去通知值班医生。
盛野听见走廊里传来护士喊话的声音,听到同层楼的病人激动询问的声音,觉得一片死寂的医院活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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