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话隐没在渐渐微弱的喘息中,江绪死死睁着眼,意识在飞速消散,尘土和雾气中似还夹着雪,轻飘飘地落在头顶,恍惚间他竟觉得那雪也带着暖意。
“不必救了,”最后一个念头是身后淡漠的语句,模糊的,但很熟悉,“江绪叛逃,如今已伏诛,回去罢。”
搭在肩上的手僵了僵,最后还是收了回去,在他眼上轻抹而过,最后落下一声轻叹。
这辈子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沉沉天幕上落下的灰蒙大雪。
“师兄,”嘴唇的翕动几乎无法辨认,“下雪了。”
长巳年冬,无极宗大弟子严绥携师弟江绪叛逃师门,后者当场被斩杀于山门处,而前者再无音讯,自此,各大仙门再无有能力攀登天阶者。
无人知晓究竟发生了什么。
……
窗外隐隐传来鸟鸣声,江绪紧紧闭着眼,感觉到自己被物什紧紧束缚着,燥火隐隐自心头燃起,他挣扎着翻了“”“''f”“x”“y”%攉木各沃艹次个身。
砰!
窗外的动静骤然一停,接着便传来尖细的学舌声:“起早有饭吃!起早有饭吃!”
江绪这才朦朦胧胧地睁开眼,后脑勺一阵钝痛——八成是刚刚跌的,接着便感受到了四肢传来的隐隐麻痹感,明显是睡太沉了的症状。
他艰难地从缠紧的被中抬起手按在胸前,心脏仍然在急促地跳着,带着错觉般的锐痛,仿佛真的有过一支利箭扎了进去,他躺在地上回味了会,不由觉得荒谬:
“也太可怕了点,师兄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狐妖……”
最后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脑袋昏昏沉沉,江绪又摸了摸胸口,推开了窗,今日托了这个梦的福,倒是第一次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起了床,那只白毛鹦鹉在笼子里蹦蹦跳跳,看起来倒是比他这半个主人要清醒得多。
“起早有饭吃!”
那鹦鹉又对着他嚷嚷,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江绪不耐烦,抬手将笼子拨得乱晃,在鹦鹉吱哇乱叫的声响里打了个呵欠。
算算日子,师兄倒也该游历回来了。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飞快压进心底,心脏又开始砰砰跳着,或许的确是不太清醒,江绪竟真的产生了点抗拒。
不知怎的,他居然有些不想见到师兄。
他眺目望去,远处的苍山刚染上新绿没多久,薄雾盖了两层,隐约能见到远处碧霄宫的青琉璃屋顶,那只鸾鸟脊兽的眼睛正正好对着这边,也不知道是哪个主意多的给它安了对会反光的眼,在半暗的天色中显得有点惊悚。
说起来,这碧霄宫刚好是道明师叔的居所,江绪发了会呆,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梦中的那角绯红袍子。
“整个无极宗也只有程阎师兄才会穿得这么招摇,”他暗自思忖道,“也不知为何会梦见他……还是那种情形,难不成我心下还觉得他是会替自己收拾的那种好人?”
江绪一边想着,一边又去晃那窗下的笼子,白毛鹦鹉扑扇着翅膀,来来回回也只能说那句“早起有饭吃”,愈发显得聒噪,江绪轻轻啧了声,终于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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