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急了,在背后“诶”了一声,见他不理自己,追着他跑了几步:“你不准去!”
表情虽然凶声凶气,但声音绵软悠长,更像是在撒娇。楚驭回过头,见他眼角低垂,急的快要哭了,这才转过来:“那你老实跟我说,来这里做什么?”
元景看着沉寂的水面,沉默了很久:“我来找人。”楚驭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接他的话,只静静地听他说。元景继续道:“今天我在水底看到一个人,像是我以前的乳母。”
楚驭不动声色道:“水底昏暗,殿下受了惊,许是看错了。”
元景摇摇头:“人我是没看清,但我看见她手里拿着的鼗鼓了。我记得那天很热,她抱着我拿裹了蛛网的竿子,去粘枝头的蝉,蝉爬的高,我总也粘不到,闹着不肯回去。她晒得久了,头晕,抱我也没抱稳,我摔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这里……”他指着自己的额边:“破了个大口子,我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血,都吓哭了。医官来给我治伤时我还在掉眼泪,她说去拿我的小鼗鼓来给我玩,后来就没有回来。父皇说她年纪大了,照顾不动我,已经把她打发出宫了。”说到这里,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父皇恼她了,那天父皇在我床边坐了好久,我听他老是叹气。”
楚驭不知如何回答,给他系紧风帽的束带,佯做观望之态,环顾了片刻,说了句:“劳烦殿下在这里等一等。”隐入假山之中,再回来时,手中捧了几根五六尺长的粗壮树枝,以腕上缠带捆做一根,足有两丈余,指着溪面比划了一下,问他:“还记得大概是什么位置么?”
元景指了个地方,又去提长竿,似乎想自己找。双手合握之下,竟提不起来,他有些担心道:“这么重?”
楚驭单手拾起,无声地抖掉了竿尖积雪:“还好。”
水下虽做了一番布置,但仓促之间不甚周全,楚驭将石栏上的宫灯交到他手中,长竿落水之时,衣袖翻覆,使了一点花枪,浮冰碎后,但见红鲤被击的四下跃起,长尾摆动,好似雪中飞花,情景煞是好看。
楚驭瞥了元景一眼,却见他表情严肃,不知何时,连风帽都掀了开,一星亮光像是自灯中落进他眼底,他对旁物浑然不在意,只眨也不眨地看着水面。当下暗忖:“小东西今天不好骗了啊。”遂不再逗他,赶在动静大的引来御林卫之前,将藏在下头的物件掀了出来。
元景瞧见那人形的东西滴滴答答的出了水,袖口处还垂着一把鼗鼓,脸色都变了,不等落地就欲扑上去看,楚驭拦着他:“别碰,脏。”抽回长竿,一掌断了截寸余粗的树枝,拿来挑开那东西蒙在脸上乌糟糟的乱发。提灯照过去,却是个面如月色,双目圆睁的人偶。
元景见了这个,整个人一懵,仔细看了看,见人偶制的与人一模一样,衣服也似精心制作,唯有只是关节处重重缠绕着丝线,足有二三十根,不知怎么的,缠上了一块巨石,这才沉入水中,奇道:“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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