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心中几近崩溃,拼力从他怀里挣开,没跑几步,便觉脚踝一紧,给人向后拉去。膝盖磕在地上时,楚驭从后面走过来,他语气极为温柔,命人拿来金疮药,撒在他受伤的脚踝上,眼看鲜血止住,才向他一笑道:“被拴住了还不老实,以后再乱跑,就把你的脚砍下来。不是想出去么?大哥这就带你出去。”
元景本来还在竭力维持那一分镇定,不让恐惧流露出来。闻言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用力地攥着自己的链子,惶恐道:“去哪里?我不去!”
楚驭脸上笑意未减,捏了捏他的脸颊,将锁链套在自己手腕上:“听话,去看看我们就回来。”手臂穿过他腿弯,将他打横抱了出去。
寒风迎面扑来,元景只觉骨头缝里阵阵寒凉,他看着远处高楼上点起的灯火,心中的恐惧不断加深,连自己怎么上去的都不知道了。
登上楼台,放眼而望,远处正对着长宁殿的方向。一张色殷殷血的宝弓悬在一面兵器架上,银羽长箭锋芒锐利,直指远方。楚驭将他绑到旁边的柱子上,摊开手心,露出一枚轻薄如飞叶的银白色钥匙来:“知不知道这是什么?”
元景身体不住发颤,他低头看了看足环,泪水夺眶而出。楚驭轻笑一声,将那枚钥匙系到箭尾上,他语气淡然道:“这把弓,是我破榆林关时所用,当日我为人前厮杀,三天三夜不曾合眼,纵受伤在身,也未退却一步。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早点回来见你。”他抚摸着那把宝弓,轻叹了一声,指尖一动,弦音空响。他手持那支系着唯一一枚钥匙的长箭,挑起一团火焰,对准了长宁殿:“骍马黄金勒,雕弓白羽箭。射杀左贤王,归奏未央殿。欲言塞下事,天子不召见……”
元景压抑了许久的恐惧和痛苦破涌而出,铁链被他挣如一线,他哭喊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有害你!”
楚驭恍若不闻,将弓弦拉如满月,箭羽破空之时,他同样痛苦的声音也随之响起:“——东出咸阳门,哀哀泪如霰。”
长箭落于殿顶之际,早早浇在上面的火油瞬间被点燃,一场大火烧了起来。黑烟冲上天宇,蒙住了火光照亮的夜晚。一声撕心裂肺般的哭声自楼下响起,不知何时,曹如意被人带了过来,他手足被缚,几名影卫站在他身旁,手中宝刀已然出鞘。他冲着楚驭嘶吼:“你这个逆臣!禽兽!你会后悔的!”一人短刀顿起,刺进他肩头,刀柄上饮血石光芒微闪,白雪之下,愈发夺目。
元景跌在楚驭怀中,哭得声嘶力竭:“别杀他!你已经拿走了我这么多东西,你不能什么都不留给我,你别杀他!”
楚驭将他抱到朱栏边,捏着他的下颌,让他看着远方熊熊燃烧的火焰:“不要他了,以后你有我就够了。”他握着元景的手,淡淡道:“百官们还不知道你已经搬出了长宁殿,明日上朝时我会告诉他们。”
元景浑身一僵,泪水不断溢出,他断断续续道:“你……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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