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黄昏,我清醒过来,脑中不停回放卫瑾的神情言语,最终定格在卫彦跪在我面前额头磕得泛红,目光深沉。 他嘴唇开合,“识九年,不会忘”渐渐幻化为“主人活下去”。
我猛地站起来,跑出去。春日露重地滑,我接连摔了两个跟头。顾不得掸泥,我跑到门房那里说:“我要一辆空马车,去九和塔。”门房说:“我这就知会大管家。”不一会儿空马车停在门口,我连滚带爬地翻上去,将腰带里裹着的二十文塞给车夫打发他。
马蹄得得,我的一颗心快要跟着马蹄声从胸腔里跳出来。
到利州主事府大门,我对门房说:“我叫李平,要见卫侯。”再掏一百文打发门房,门房说:“我去报。”不一会儿门房回来打开大门,我绕过屏风,卫瑾正坐前厅,一脸困倦。他两侧各站三个黑衣大汉。
那蓝衣少女拦在我面前说:“这样晚,又来吵我们侯爷。”卫瑾说:“空青,退下吧,我让他进来的。李大夫坐。”空青从侧面出去。
“香薷怎么不在?”我以袖抹掉脸上的灰尘,在他侧面寻座顺口问。
“香薷年纪大了,我将她放出去,许了好人家。”卫瑾说。
我对卫瑾开门见山:“侯爷,卫彦人呢?”
空青回来奉上一盅蒸梨。卫瑾接过蒸梨,舀了一小勺说:“我以为跟你说清楚了?”
我斩钉截铁:“我不太相信侯爷所说。”
卫瑾咽下口中之物,皱眉道:“李大夫…”
“烦侯爷出来,让他复述一遍他找你时讲的那些话,我就信。”我鼓起勇气,截住财神的话,又说,“侯爷慢点吃,不用急。”
卫瑾吃得两口后,放下梨盅,说:“空青,你把茶盅捧了去吧。”空青噘嘴:“侯爷才吃这点。”端出去梨盅。
卫瑾叹气:“不错,那些话是我胡诌的。大夫怎么猜得到?”三名嫩绿衣衫的幼女从侧面进来。第一个举茶碗,第二个举盂,第三个举软绸。卫瑾从第一名幼女那里抿口水,吐在第二名幼女举着的盂中。我说:“卫彦与常人不同,极少连贯地说长句,更不可能条理分明地讲出所有想法。”他如常人一样叫痛,也用了足足六年,“他才叫我活下去,又要弃我而去,不像他所作所为。”况且我不相信,我与他从头到尾会只是我一厢情愿自作多情,“这中间必定另有内情。”
卫瑾拿起第三位幼女手中的软绸,抹了抹嘴边并不存在的水渍:“大夫…不愧是卫彦认定的主人,果然很了解他。谭青说他必须离开,要拖住你。于是我早上随口编个由头把他弄走。”他撇撇嘴,“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李大夫戳穿了。卫彦过来说一句话就从西城门走了。”
我问:“他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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