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占风铎叮当作响,仿佛苍天有耳,回应着梵音这六年不堪的过往。
“……大魏的天,有雨雪风霜,是会变的。”李锦端起手里的酒盏,话里有话,“六年之前,一个模样,六年之后便是另一个模样。”
“律令虽然不完美,甚至错漏百出,但有仍旧有很多像本王一样的人,一直在努力,努力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给大魏更好的律法环境。”
李锦顿了顿,刚要再开口,却见梵音吭哧一笑,以手遮面,而后眼眸弯弯地说:“真像。”
李锦抬眸。
“这些年,有个人,也是用这样的话,不断地劝说我坚持下去,劝我再等一等,他说您就要回来了。”
但,说到这里,梵音却再也不肯开口了。
她笑着,泪流满面,看着窗外的璀璨的天光,无声地哭泣。
她倾尽全力,终于将跨越六年的话语,传递到了李锦的耳朵里。
终于,先太子李牧的知遇之恩,太子妃岑氏的姐妹之情,这恩重如山的情谊,她报了!
若没有李牧,她永远都是只能活在阴影里的奴隶,十两银子就能被来回倒卖的,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若没有岑氏,她不会得到这个好听的名字,她不会有机会学一手好琴,她不会有吃饱饭,穿好衣的半生欢愉。
他们明明是那么温柔的人,为什么呢?
他们明明是那么美好的存在,怎么会呢?
说完这一切,梵音心中那如同海市蜃楼一般的执念,终于坍塌,碎成粉末。
而她怀着那报恩的深情,坚持到现在的全部力量,也随着香炉里袅袅青烟,飘出了这小小的雅间。
天光正好,忽而鸟鸣,她被周正押出来的时候,侧过脸,看着面前的金舒,颔首微笑。
沿着楼梯走下,见金舒出门招呼马车过来,四周再无他人之时,梵音回过头,看着楼梯上的李锦。
“殿下问我值不值……”她笑起,“值得,梵音不是为了伸张正义,梵音是为了对得起自己。”
她面颊上微微一笑,含蓄美丽,与李锦记忆中的那个梵音,跨越了六年的时间,重叠在了一起。
“殿下,梵音还有一事,先太子妃曾言,她肚子里的孩子,待出生之后,便起名叫荣儿。男孩就是繁荣的荣,女孩就是雍容的容。”
说完,她微微一笑,转身走进了艳阳之中。
李锦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站在楼梯上发愣。
他记得,沈文的密信上,清晰地写着:203年深冬,江南定州,金姓人家得一子,名金荣。
不论是时间,不论是姓氏,还有那孩子的举手投足之间,都让李锦心中,腾起了质疑。
他看着从外面回来的金舒,直直地看着她的面颊。
那审慎的目光瞧得金舒心里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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