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做不来,往后便莫再去了。”王安石平淡道。
“不去,也不太好。”欧阳芾道。
王安石睨她一眼,手底使上了几分力,欧阳芾脸颊顿时被搓出一道红来,她吃痛低|吟,想躲开,却被固定住转不开面。
她眨眨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王安石,忽地呢喃:“介卿”
王安石动作顿住,她倾身过去,靠近他的眼眸,几乎在那之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又唤一声,介卿。
“何处学来——”正欲挣脱这种僵硬感,王安石开口未吐几字,便被一片柔软覆住了唇,微略酒气混合着馥郁芳香笼罩了他的思绪,他伸手扶住她肩,使她不至于歪倒下去,手中方巾掉落在地。
她已不甚清醒了,然而他还清醒。
王安石叩住她的头颈,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欧阳芾醒来时,天色已暮,灯盏昏黄的亮光微微刺痛双目,她缓了缓,睁开眼,发现王安石正提笔于案边写些甚么。
起身下榻,踱至他身侧,见案上不止一页纸稿,洋洋洒洒,已有数千言字,而他仍未停笔。
欧阳芾不由好奇道:“在写甚么?”
“进策。”
“我能看看吗?”得到王安石答允,欧阳芾将其中一页纸稿拿起,览去:
臣愚不肖,蒙恩备使一路,今又蒙恩召还阙廷,有所任属,而当以使事归报陛下。不自知其无以称职,而敢缘使事之所及,冒言天下之事,伏惟陛下详思而择其中,幸甚。
内则不能无以社稷为忧,外则不能无惧于夷狄,天下之财力日以困穷,而风俗日以衰坏,四方有志之士,認認然常恐天下之久不安。此其故何也?患在不知法度故也。
又揭起一页,览去:
臣故曰,当法其意而已。法其意,则吾所改易更革,不至乎倾骇天下之耳目,嚣天下之口,而固己合乎先王之政矣。
陛下有恭俭之德,有聪明睿智之才,有仁民爱物之意,诚加之意,则何为而不成,何欲而不得?
然而臣顾以谓陛下虽欲改易更革天下之事,合于先王之意,其势必不能者,何也?以方今天下之才不足故也
欧阳芾不由入了神,待将所有纸稿尽数览罢,她看向王安石的目光已彻底与一刻之前不同。
她此时尚不清楚,自己捧起的是何等重量的文字,然却已深深体会到,这篇进言中包含的远见与才识,几乎是一位臣子宦海沉浮十年得来的全部。
他是将自己迄今为止全部思想、政见,连同窥见国朝大厦将倾、亟待改革的忧患尽数陈列其中,所有作为一位臣子的责任与恳切,尽数倾注在了这篇进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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