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如何?”
欧阳芾起身,于赵顼面前盈盈跪下:“妾身大逆不道,便请陛下替公主休夫,接公主回宫。”
“欧阳姐姐”赵莹简喃喃望着她。
赵顼沉默良久,方缓缓吐出句话:“夫人当真大胆。”
“妾身错了,请陛下责罚。”欧阳芾垂首。
“夫人曾暗示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朕未尝听进去,如今朕有何面目责罚夫人。”赵顼面色黯淡,“夫人起身罢,朕无意迁怒夫人,夫人亦毋须在朕面前谨小慎微。”
欧阳芾道了声是,起身重坐归对面。
“朕不会让浅予与夫家离隙,”赵顼道,毋论出于公主颜面抑或赵浅予本人心情考虑,“夫人告诉朕,朕该如何做。”
言语里透着失落迷惘之意,欧阳芾不觉心软,不怒自威、无人敢于冒犯的天子,亦不过年方二十出头的青年罢了。
“妾身仅仅想言,陛下依靠威严折压驸马,对公主并无裨益,公主终是须与夫君、与夫家朝夕相处的,陛下如若疼惜公主,便常派人前去慰问,或接公主回宫短住,公主思念太后与陛下,若能常见亲人,应会欢心许多。”
“好,”赵顼视着她,“朕听夫人的。”
“谢陛下。”
“朕平日琐事缠身,难得闲暇,烦劳夫人替朕多去探望公主,多陪陪她。”
“妾身会的。”
“夫人与王卿之间的感情,恐鲜有人及,”赵顼忽而笑了,“朕很羡慕夫人。”
欧阳芾亦笑着叹息:“陛下不知妾身,妾身当初本欲去做尼姑呢。”
“尼姑?”赵顼诧异,“为何?”
欧阳芾便如实道来:“妾身当初连哪家尼姑庵待遇最佳且又清闲都打听好了,熟料半道夭折了。”
“王卿知否?”赵顼以手抵唇,忍得发颤。
“哪敢让他知晓,俱称玩笑之言。”欧阳芾老实道。
赵顼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笑了出来。
“朕想听夫人说实话,”待缓和笑意,赵顼恢复温言,“朕承诺夫人,只要夫人对朕言的是实话,毋论何时,朕绝不责怪夫人。”
赵顼想要而不得的,无非是他人一颗不加矫饰伪装的真心。
欧阳芾能给的,也无非如此。
“妾身记住了,”欧阳芾道,“妾身目下便有一句实话。”
“哦,是甚么?”
欧阳芾落下一子:“陛下输了。”
四月初,都人游赏踏春,京师四围苑囿俱簇满士庶仕女,因王安石允诺过待天气稍暖,与欧阳芾出门游赏,故于清明前两人并往城西郊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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