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的后花园里,咏絮社的社员们已经开始取杯作诗。
也不奇怪这次机会选在林太傅府上,那流觞曲水的游戏本就要将酒杯置于河水上顺流而下,杯至何人前,何人饮酒作诗。
只不过一般人的府邸中,虽然有池塘水流,却未必有林太傅府上这般蜿蜒的水道。
这府中独特设计自是因其间主人喜欢的缘故。
苏瑾轩往一众娇娥中看去,他二姐苏昭宁正坐在中间略下的位置。
虽然这些女子皆是大家闺秀,各有气质,但苏昭宁在其中,却是一眼就让人能够看到。
她坐在水道旁边,随意捞起面前的酒杯轻啜了一口,然后开口吟诗。
那诗句应景之余,也不差文采。
苏瑾轩看到另一面的苏昭宁,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个二姐,坐在这些贵女之中,一点也不显得突兀和不合群。她似乎一直就是她们其中一员一般。
反观自己和姐姐,名头上远比这二姐要好。他们可是长安侯爷的嫡子嫡女。但实际上,苏瑾轩却知道,自己和姐姐从来没有能够融入这个京城,融入这群人上人之中。
深呼吸了一口,苏瑾轩走近水道那边。在离女子们十来步的地方驻足,他拱手礼道:“可否暂请我二姐过来片刻?”
下游的女子率先抬头看向苏瑾轩。
十五岁的少年郎,已经风姿初成,长身玉立站在一旁,举止间彬彬有礼,让人忍不住多瞧了两眼。
苏昭宁从众人之中站起身来,朝七公主欠身行礼后,便朝苏瑾轩走去。
她知道苏瑾轩已经缠绵病榻许久,如今见他眼底依稀仍有些虚弱之色,便对他的来意有所警惕。
果不其然,苏昭宁尚未开口,苏瑾轩便朝她道:“二姐岂可做如此糊涂之事!”
虽然苏瑾轩说话的时候似乎在低头压声,但随着清风吹过,仍有只言片语飘入他人耳中。
“二姐与我先到一边。”苏瑾轩说完,又朝众女甚为有礼地道,“叨扰各位了。”
众女大部分都收回视线,继续原本的游戏。其间唯有两双目光放在苏瑾轩身上。
一双,自然是屡屡针对苏昭宁的安怡郡主。
这苏二郎过来干什么?
安怡郡主自从知道心上人陈天扬有意苏昭宁后,便对长安侯府众人做了一番打听。
她原就注意过那个颜色昳丽的苏珍宜,如今见到苏瑾轩,自是很快就明白了他的身份和理应有的态度。
这苏二郎,怎么也不该是待见苏昭宁的。
安怡郡主朝身边的七公主附耳说了一声,便站起身来。
南宛宛本就担心苏昭宁,见安怡郡主起身,也忙不迭地跟着走开。
两人去的方向不约而同的都是苏昭宁与苏瑾轩走的那处。
才行了小段路,苏瑾轩压抑的声音就传入耳畔。
“二姐你怎么能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情!”
安怡郡主当即就兴奋起来。她挑眉望向前方,兴冲冲地就要更加走近。
南宛宛一把拉住安怡,拦阻道:“郡主到底因何事离席,莫非就是为了来偷听他人私语?”
安怡冷哼一声,斜瞥南宛宛,回嘴道:“五十步笑百步尔。你来这又是做什么?”
“我自然不是来偷听的。”南宛宛话才落音,苏瑾轩的声音又清晰地传了过来。
“咏絮社的名号是取自女子咏絮之才,二姐既为其社员,作出偷鸡摸狗、李代桃僵的事情,就不觉得愧对社义吗?”
南宛宛听到此处,也有些忍不住了。
她真不是有意过来偷听。只不过这苏二公子实在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站得虽然远,但声音还是清晰传到了她的耳畔。
不管怎么听到的,苏二郎一个弟弟这样指责姐姐,他有实证吗?这就是污蔑!
南宛宛愤慨不已,可惜苏昭宁的声音却因为温和平静,反而让人不能听得清楚。
苏瑾轩的声音仍在越来越清晰地传过来。
“二姐不要以为你做得小心翼翼就真的天衣无缝。你昨天难道没有去过八斗楼?你难道没有偷拿五妹的画去宣扬自己?八斗楼昨日的上品难道又不是落在那幅《瑛神赋》图上?”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