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连城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被扶起来,仗着有史妈妈护着,又要去踢打白鹅,被鹅又啄了两下才肯罢休。
史妈妈忙将谢连城领着穿过三间抱厦进了商琴屋子东次间里,先哄了他两声,哄住了他,便忙拆开他的冠子给他梳理。
谢连城怕商韬去告他状,因此哽哽咽咽,也不敢胡搅蛮缠将事闹大,一双眼睛进了这屋子里便四处乱看,先瞅见这次间与明间用梨花木橱隔开,又用一架简而不陋绘着四大美人的屏风与稍次间隔开,将四大美人挨个赏鉴一遍,又将挨着北边墙壁书架上堆着的累累书卷匆匆瞥一眼,最后趁着史妈妈给他梳头,偷偷探头向稍次间里打量,恰看见商琴研究了半日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发钗、发簪、发钉、发箍……只觉得明晃晃一片,不由地眼馋手痒痒,想顺走一样回去送他姨娘,也叫他姨娘偷偷地体面一回,眼珠子乱转,一心想着如何将东西偷走。
“你敢偷拿,我就当真叫爹爹四处告状去。”商琴看谢连城贼眉鼠眼的样就气不顺,虽如今不姓谢了,但看谢家人这样,依旧气闷。
谢连城忙堆笑道:“好姐姐,你送我一样,就一样。回去了,我只说我这一身的伤是在外头打架闹的,绝口不提你一个字。好姐姐,上会子璎珞姐姐的事,对着三奶奶我都没提到你。”
商琴看谢连城脸上被白鹅啄得红了一片,只怕回了谢家不好交代,便对碧阑道:“拣一样送他,谁知他要送给哪个俊俏丫头,挑个不扎眼的实用的。”
谢连城感激道:“还是姐姐大方,别要不扎眼的,越扎眼越好,总归不敢戴出去。姐姐不知,我姨娘今年春天好容易见父亲一面,父亲送了她一支好簪子。春分的时候奶奶拐着弯说她的丫头没有好得戴走不了亲戚,借了去,现在也没还。姨娘不敢开口要,也不敢声张,日日头上就戴着两朵绢花,好不可怜。”
碧阑、朱轩、紫阁三个才醒悟到东西没收拾,忙七手八脚将头面首饰都收拾起来,碧阑挑了个蝴蝶穿花碧钿用匣子装了掷在谢连城身后榻上,因谢连城的神情举止实在是她生平所未见的猥琐,冷笑道:“你们是谢家的,谁不知道谢家跟商家是什么关系,竟然来我们跟前哭穷?这个给你,看着不扎眼,却实惠得很,平时用着不显摆,大场面上用了也不寒酸。”
谢连城忙冲着碧阑喊姐姐,又求朱轩拿给他放在手上亲眼看了,探头想再看看稍次间里的东西比对比对、衡量衡量碧阑是不是捡了最不值钱的给他的,又见里头已经收拾干净了。冷不丁地察觉商琴冷眼看他,忙正襟危坐,不敢做那鬼祟模样,笑道:“定叫姨娘藏起来用,不然……”
“做什么藏起来?就说是你父亲送她的。”商琴坐在对面,看史妈妈给谢连城收拾,此时谢连城不做那鬼鬼祟祟惦记别人东西的样,老实规矩坐着,看着才像个书香门第的斯文小公子。
“姐姐糊涂,要拿出来,岂不是又叫奶奶想法子讹了去?”谢连城心想这次当真不虚此行,虽被两只畜生欺负了,到底得了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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