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快到水云村了,穆二胖都没开口说一句。
沈翠便试探着问道:“咋了啊,胖,娘就走开了一会儿,咋突然不高兴了?肚子饿了还是娘非让你做新衣裳,你心疼银钱了?”
人受了委屈的时候,若只自己消化,那情绪便会慢慢平复。但若是遇到亲近的人关怀,那情绪便又会重新起伏。
话刚问出,穆二胖吸鼻子的声音传来。
“娘,对不起。”穆二胖的声音隐隐带着哭腔。
沈翠忙拿袖子给他擦眼睛,又道:“别哭别哭,有啥事儿慢慢说。”
“我……我没做新衣裳。娘去对面以后,大哥和他的朋友来了,他朋友劝大哥做件新衣裳,说不能穿的太寒酸去考什么……什么县试。我就想,那个考试一定很重要,反正我在家也有衣服,就去和裁缝爷爷说把衣服让给大哥。可是我回去后,就听到他们都在说娘的坏话……”
穆二胖终于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呜呜呜,我都说娘不是那样的了,他们还说,一直说!”
“原来是这样的事啊。”沈翠是真不生气,只心疼地把他揽在怀里,口气轻柔地道:“那新衣裳本来就是你自己的压岁钱做的呀,你想给大哥就给。娘当然不会生你的气。至于后头的事儿,二胖还记得娘跟你说过,娘也像你最近才开窍了不?”
穆二胖红着眼睛点点头。
沈翠便继续道:“所以呀,娘以前确实做了错事。所以别人才会那么说。”
怕孩子不能接受,沈翠换了种说法:“就像从前的你懒得连炕都不敢下,现在的你又是读书,又是练字,还会自己洗漱,你已经完全变啦,但是别人不知道呀,所以还以为你是从前那样。”
穆二胖想了半晌,先是点点头,又有些灰心丧气地垂下脑袋,“我和娘以前都不好,但是我们现在都改好了。他们就是不愿意相信,我怎么说他们都不信。还是大哥开口了,他们才没接着说了。娘,我觉得我好没用啊。”
“怎么这样想?你大哥开口管用,是因为他的才学强于他们。像你听到的那个县试,那就是科举考试的第一环,后头考过好几场,你大哥就会比他们有出息,他们才会忌惮他。你还是个半大孩子,这并不是你的错啊……”
其实还有一些很残酷的事实,沈翠不愿意告诉现在的穆二胖。
尽管水云村距离县城很近,但穆云川被继母苛待,到底是穆家的家务事。家务事何至于传到县城里?若没有穆云川背后的推波助澜,自然是不可能的。
而且往后随着穆云川身份水涨船高,或为了巴结他替他打抱不平,或为了嘲笑他看他洋相,原身做下的恶事都会拿出来翻来覆去的说。
除非他日穆二胖也站到同样的高位,别人忌惮他,才会不敢再扯前头的事。
但是如今的穆二胖不过刚刚开蒙,读书都是被她逼着哄着的,科举之路道阻且长,沈翠舍不得这么早就把压力给到他。
但此时的穆二胖已经想到了很多事,他想到了茶壶巷邻居的嘲弄不屑,想到了陈家母女的厌恶鄙夷,想到了方才裁缝铺里众人的调笑戏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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