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妥当后,又做贼似的在胡同里观察了一阵,确认附近没人,沈翠才重新走进人堆里。
又费了一番工夫,沈翠挤到斋夫跟前,‘他’如今虽口不能言,但前头想过自己设置的脸太过普通,没有记忆点不好确认,便在设计书生袍的时候,也在袍子的胸口处弄了个翠微兰花的标记。
斋夫见了‘他’,当即就道:“你们山长刚还出来寻你呢,你快进去,别回头错过了比试。”
沈翠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个书生礼道谢。
放‘他’进场后,那斋夫和旁边的人好笑道:“我前头还觉得那女山长言辞匮乏,形容人‘不白不黑的肤色,不大不小的眼睛,不高不矮的鼻子,不方不圆的脸型,最为平凡的容貌’……这不等于白形容吗?嘿,没想到还真有人长这样。真真是好平凡的一张脸。”
沈翠过来的时候,第二组乐舞才跳完,第三组乐舞才下场。
她是知道自家看台的位置的,但还是装作寻摸了一番,到了劳不语他们跟前。
她的书生袍虽然和翠微的校服不同,但绣有同样的徽记,劳不语自然和那斋夫一样,一眼就认出眼前这少年就是外援。
虽然前头抱怨‘他’来得晚,但真见到了,劳不语肯定不会苛责后辈,只道:“山长去寻你了,许是人多你俩错开了。你先坐下歇歇。”
后头劳不语的眼神不由自主落到‘他’半只手掌外翻的右手上,心道怪不得数学造诣不低,字却写成那样,原是身体有不便之处。
扫过一眼,劳不语就飞速挪开眼,开始问‘他’是哪里人士?多大了?叫什么?
沈翠直接张嘴,把没有舌头的口腔给他看了看,又歉然地笑了笑,伸手在手掌上把自己的名字写给他看。
“张生,聊城人,十四岁。”劳不语一边看‘他’写的字,一边心下戚戚然,只觉得老天不公,既给了‘他’一个聪明的脑子,却又让‘他’身负残疾。
也难怪这样一个数学奇才,会找不到书院挂靠。
时下读书人大多都如他师兄一般注重脸面,即便是县城的其他小书院,大概也会觉得‘他’给自家丢人。
且也不会浪费资源在这样一个注定不能科举当官的少年身上。
眼前的少年虽然身形和模样都普通极了,扔人堆里再找不见的,但笑容真切,还大大方方地展现自己的不足之处给人瞧,半点没有因为残疾而变得阴鸷或自卑。
如此小的年纪,那般高的数学造诣,心胸更这般宽广,即便是自诩见惯世间炎凉的劳不语都自叹弗如!
他心绪起伏,不自觉地就红了眼睛。
有他这么一带头,心思赤忱的穆二胖和情绪敏感的卫奚也都泛起了泪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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