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王夫人神色淡漠望着面前的虚空,“我已等候多时。”
自王晖下葬那日起,他们夫妇再也没见过面,王夫人从不出内院,他也不去后宅,夫妻俩因王桓的逝去,彻底筑起了隔膜,他们谁也不想见谁,看到彼此,只会想起那个悲壮的孩子,心口如同被剜去肉似的,坠坠的疼。
王晖待要问她为何而来,目光倏忽落在小案,见上头搁着一信封,虽然看不清写着什么,但王晖有了不妙的预感。
王夫人沉默片刻,开门见山道,“我等这一日等了整整二十年,为了桓儿我忍辱负重把自己关在这王府后宅,我腻了,也够了,桓儿一死,我便生出和离的念头,之所以忍着,便是想,桓儿终究姓王,皇帝念着他总该疼惜了王家,如今太子顺利监国,你踌躇满志,我也该走了,这是和离书,你签个字”
王晖闻言戾气涌上心头,“你什么意思?我王家亏待你了吗?你整日摆个臭脸,我忍不了,去小妾房里歇着,你不自省,反倒苛责我来,你已经这个岁数,和离了能去哪?”
王夫人甚至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别过目去,淡声道,“陛下封桓儿为彰武侯,又赐了府邸,我带着弼儿去彰武侯府生活,今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王弼便是从宗族挑出来继嗣王桓的孩子,今年三岁,现在由王夫人亲自教养。
王晖拂袖道,“我不答应!”
“桓儿是王家嫡长子,即便他死了,也是这个家的顶梁柱!”王晖指天喝道,眼底的泪已迸出来,
“你以为我好受吗?早知如此,我更该要狠狠苛责他,我不许他习武,不许他上阵杀敌,我宁愿他成为京城不可一世的纨绔,也不愿要一块冷冰冰的碑牌!”
“你以为我在乎那什么彰武侯?”
王晖嘶声力竭控诉着。
王夫人无动于衷,“收起你那点假仁假义,签字,我好快些离开”
王晖绝望地闭了闭眼,他仿佛面临着一块密不透风的墙,他怎么都打不通,穿不透
些许是力竭,他颓然坐在圈椅里,卸下一身傲骨,语气放缓,恳求道,
“我答应过桓儿,要好好照料你,你若是不喜欢那些小妾,我这就打发她们去庄上住,家里还有三个孩子,都交给你教养,他们都是孝顺的,不过是见你平日严肃,有些惧你罢了放你一个人住在那空荡荡的侯府,我将来以何脸面去见桓儿?”
朝堂上的意气风发,撞上心坚如铁的王夫人,一泄而空。
王桓的死,终究在他僵硬的心房撬开一道口子。
他亏欠这对母子,太多太多。
王晖放下尊严与骄傲,细声央求着,
“我答应你,这个家还是由弼儿继承,老二,老三与老四将来各自成家立业,靠他们自己撑门立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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