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身上盖着厚厚的、冬天的被褥,只手脚和头露出来,腿脚处受伤的位置已经基本消肿,又裹上了白布,看上去便没那么吓人,但露出的脸,却一看便是病入膏肓之相。
形容憔悴,没一点血色,还泛着青黑。
太医给少女把了脉,看了舌苔。
起身,神情便有些凝重:
“陈大人,实话实说,下官……并没有治好此女的把握。”
宣明急吼吼问:“你直说有几成把握就是了!”
这些太医说话的道道儿他可最清楚不过了,哪怕心里其实有十成把握,也绝不会把话说满,而是非要减去个起码两三成,好给自己留个退路——看,不是我医术不精,而是本就希望渺茫,救回来了是我医术精湛,救不回来,那自然就是她命里该绝。
太医斟酌了再斟酌:“……三,不、两、两成!”
那就是四五成把握了。
果然凶险。
宣明叹道,就听到他家沉默如金的大人又开了口。
“救她。”
没有什么两三成,四五成,活下来,或者死,只有两个可能。
而她不能死。
陈起看着病床上的少女,被面甲完全遮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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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一直等到入夜。
太医早早就把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史大柱打下手干粗活,忙活许久,直到日落月升,可见又是一个月朗星稀的晴夜,再到月亮爬到中天,太医才一脸疲惫却又放松地打开门。
对着等在屋外的众人道:“有七八成能活了。”
那就是十成十救回来了!
众人进了屋。
屋子里满是药味儿。
简易的木板床上,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躺着,满头黑发披散着,早已被汗水和浸润的布巾打湿了一次又一次,如今成缕状披散在枕头四周,像一只黑色的巨大的网。
于是网中的那张脸,那个人,也就显得愈发地小。
又小,又弱,不过一场高烧,却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今夜兴许能醒。”太医如此说道。
宣明啧啧两声,心里还在感叹着这姑娘的弱鸡,面上却已经似模似样地跟太医道谢,跟太医客套完,他又奇怪地瞅了眼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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