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熙恭敬应是,送走张尚书,回来就支撑不住,一时晕眩,跌倒在地。
小厮们哭着叫着“爷”,忙颠地请了名医来看诊。
正是受过顾凝熙赠画的那位老大夫,收回诊脉的手只摇头,床上日夜低烧、伤口溃烂的病患,还连续熬夜费神、点灯熬油折腾了自己这么几日,脉象糟糕至极,几近奄奄一息,实在不好办。
他是大夫又不是大罗神仙,能跟不要命的病人讲养生之道么?他要跟亲眷交代几句。
管家却低眉顺眼接话说,主子爷已经是孤身一人,无亲无族,无人可托,请大夫有话说给他们这些老仆从听。
大夫深深叹气,晓以利弊:“顾司丞现今情况十分棘手。十日前心脉受重创,河水污浊顺势入身入血,后患无穷。他昏沉那两日其实是好事,身体得到喘息之机,自行修复。然而谁知道这位是拼命三郎,一睁眼醒了就作/践自己,下床着地,吹风日晒,毫不爱惜,难道自己不晓得疼么?”
“你们想想,伤筋动骨还要卧床一百天呢,他是心口中刀啊!心乃人之重窍,不比骨头娇贵?顾司丞自苏醒以来,可有每日卧床五个时辰?退一万步,每日可有睡足三个时辰?可有按时用膳?可有遵医嘱服药?都没有!一样都没做到!”
大夫一把年纪,说到此处激动起来:“他这样子,身体怎么能复原?顾司丞原本年轻底子足,受伤后好生调养一两个月,应该能不留后患。结果这十日,他比康健之人都煎熬,居然到眼下方晕死,已经算他逞强,靠一口仙气吊着了。能怎么办?大夫都束手无策了!”
管家和小厮们闻言纷纷落泪,主子爷的辛苦,不仅在于赶工皇差,也在于他心里头难受,作为随侍之人,他们哪个不知?
劝也劝过,催也催过,主子爷就是埋手书堆、听而不闻。毕竟主仆有别,他们除了将汤药和饭食热了又热,摆在主子爷手边最明显的位置,别无他法。
大夫最后警告:“顾司丞现在的身体,犹如破船行到河中央,四处漏风漏水,十分危急。只能一点点修补调养,就像是零星更换船板风帆了。还有要保持心情舒畅,身心相促相融,不怕只怕寿命不永。”
自大夫走后,识书一直魂不守舍,像个锯了嘴的葫芦。被亲哥识画问了好几回,提醒他专心伺候昏迷的主子爷。
识书猛然间下定了决心,他要去求见夫人,将主子爷的惨状陈情一番,求夫人垂怜!
昨日开始同样心事重重的流光,居然没站在识画一边,劝识书不要添乱,而是要同他一道去陶府。
识画实在不明白首席丫鬟与自己弟弟一起舞什么,没好气地让他们快去快回。
他心底暗想,这两人真是不懂事、没眼色,还指望夫人呢。没见自从二十四那日午间,夫人匆匆来传了张尚书的话,当时眼角都没扫主子爷,之后便再没露面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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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心荷自从二十四正午,顶着炎炎烈日去了新顾府,直视顾凝熙将张尚书的保证传达到位,心境豁然开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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